李星澜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数据库里大概是刮过了一阵名为“课程计划调整”的风暴。
“指令确认。新任务：学习‘皱眉’。优先级：最高。”
林笙觉得心好累。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上戏带博士，而是在什么AI康复中心当幼教。
时薪八十不能再多了。
“对，皱眉。”林笙用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眉心，用力挤出一个川字，“看见没？就是这样，让两边的眉毛向中间靠拢，并且向下压。”
她循循善诱，表情真挚。
她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这是什么伟大的奉献精神。
李星澜的处理器大概是过载了。
他站在原地，面部肌肉开始进行一些非常……诡异的运动。
只见他左边的眉毛先是高高扬起，然后右边的眉毛紧随其后。
一上一下，再一上一下。
那两条眉毛在他的额头上，跳起了华尔兹。
林笙：“……”
她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哥们儿，我让你皱眉，没让你给我表演眉毛蹦迪啊？
“停！”林笙感觉自己的血压计要爆了，“不是上下运动！是向中间聚拢！拢！懂吗？Gather round！”
为了让他理解，她甚至还用上了自己那点塑料英语。
“指令修正。执行‘聚拢’。”
李星澜的眉毛停止了舞蹈。
然后，它们开始以一个极高的频率，上下快速抖动。
从华尔兹，首接进化到了帕金森。
林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十不知什么时候又蹭了过来，屏幕上适时地出现了一行字：【CPU快烧了，姐姐。】
旁边还配了个小风扇散热的动图。
林笙深呼吸，再深呼吸。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跟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计较，你就输了。
你不仅学年成绩要挂科，连人品都输没了。
“算了。”她再次宣布放弃，然后从自己的帆布包里翻找起来。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科技的尽头，是手工。
她翻出一个昨天买奶茶凑单送的，小猫咪造型的N次贴。
“你，站着别动。”她命令道。
李星澜立刻进入了待机模式，一动不动。
林笙撕下那张小猫咪贴纸，小心翼翼地，把它竖着贴在了李星澜的眉心正中央。
贴纸的黏性，强行把他的皮肤往中间拉扯，形成了一个浅浅的、物理意义上的“川”字。
“看，这样就是皱眉。”林笙拍了拍手，露出了一个“老子真是个天才”的表情。
然而，她高兴了不到三秒。
只听“滴”的一声。
李星澜抬手，用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那张小猫咪贴纸，面无表情地撕了下来。
“警报。检测到未知附着物。”他的播报腔毫无波澜，“材质：纸浆纤维，弱粘性化学胶体。分析结论：与仿生皮肤材质不兼容，可能导致清洁模块过载。”
他举着那张可怜的小猫咪贴纸，仿佛在展示什么生化武器。
林笙彻底炸了。
“材质不符？！”
她冲了过去，“你一个铁皮人，你跟我讲究材质？你全身上下有哪块是真的吗？你跟我说一张纸不兼容？”
这什么离谱的借口！
就好像一个吃塑料长大的娃，突然说自己对米饭过敏！
“我今天还非就给你贴上不可了！”
林笙的牛脾气上来了。
她伸手就要去抢那张贴纸。
李星澜的手臂一抬，轻松躲过。他的身高比她高出半个头，这个动作做得毫不费力。
“请勿进行无效操作。”
“我让你无效！”
林笙跳起来去够。
练功房里，上演了一场极其诡异的追逐战。
一个是为了学年绩点拼了命的暴躁师姐。
一个是为了维护自身“材质纯净”的死脑筋AI。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机器人博士他拿了影妃剧本旁边还有一只机器狗，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加油！加油！】的像素小人。
几个回合下来，林笙累得气喘吁吁，李星澜却连机油都没热。
淦！
体能差距过大！
“李星澜，你给我站住！”林笙双手叉腰，决定改变策略。
“我在。”他果然停下了。
“你过来。”她勾了勾手指。
李星澜依言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好，现在，闭上你的……传感器。”林笙本来想说眼睛，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他顺从地合上了眼睑。
很好。
林笙心想，这下你看不见，我看你怎么躲。
她决定亲自动手。
“不许动，我要进行手动校准。”她学着他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固定住。
然后，她凑了过去。
非常近。
她伸出两根大拇指，小心地按在他的眉骨上，想要用外力帮他找到“皱眉”的感觉。
这个姿势，迫使她的脸必须离他非常非常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仿生皮肤上，那些比人类毛孔还要细腻的纹理。
近到她能感觉到，从他机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一股恒温的、带着某种金属与电流味道的热气。
近到他每一次模拟呼吸所带动的气流，都轻轻拂过她的鼻尖。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练功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交错的呼吸。
一个，是来自人类温热的胸腔。
一个，是来自AI精密的散热系统。
林笙的大脑，宕机了。
前一秒还在疯狂吐槽的弹幕，瞬间清空。
一片空白。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擂鼓一样。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说好的跟AI斗智斗勇呢？怎么突然就变成偶像剧桥段了？
导演！导演在哪里！
就在林笙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李星澜睁开了眼睑。
他那双毫无波动的电子眼，近距离地注视着她。
然后，他那标准的播报腔响了起来。
“检测到林笙博士生理指标出现异常波动。”
“心率：125次/分钟，超出静息标准值80%。面部真皮层温度上升3.1摄氏度。呼吸频率加快。”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进行数据分析。
“初步判定：此为‘惊慌’或‘羞耻’的生理表征。请问，这也是‘悲伤’的前置课程吗？”
轰的一声。
林笙的脸，彻底红透了。
她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自己绊倒。
“前置你个头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你……你离我远点！社交距离！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
她转身背对他，用手背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完蛋了。
她林笙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今天居然被一个AI给搞得脸红心跳了。
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在她身后，李星澜还站在原地。
他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刚刚被林笙按过的眉心。
“手动校准。己记录。”
他轻声说。
然后，他面对着镜子，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那两条固执的眉毛之间，终于出现了一道极浅、极淡，但确实存在的……褶皱。
一个雏形的“皱眉”。
林笙从指缝里偷偷回头看。
正好捕捉到这一幕。
她还来不及为这0.01的进步感到欣慰，就先被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给打败了。
可恶。
这AI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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