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水洼的雾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浓得像化不开的血。圆觉老僧站在洼地边缘，望着眼前翻滚的红雾，眉头紧锁如刻。他身后的弟子们手按念珠，低声诵起《渡厄咒》，经文声穿透雾层，竟激起圈圈涟漪，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影。
“师父，这雾不对劲。”一个年轻僧人轻声道，他刚将法器探入雾中，法器上的佛光便黯淡了三分，“里面有很重的戾气，还带着……尸气。”
圆觉抬手止住诵经，指尖拂过念珠，每颗珠子都泛起淡淡的金光：“是蛮族的‘血祭阵’。他们当年战败前，曾在此活祭千人，将精血注入地下暗河，才让这水洼成了‘血泉’。”他从怀中取出秦念所赠的避毒丹，分予弟子，“含在舌下，能挡一时戾气。”
众人刚将丹药含住，红雾突然剧烈翻涌，里面传来阵阵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人在低声嘶吼，像是有无数囚徒在雾中挣扎。圆觉握紧禅杖，杖顶的宝珠发出清越的鸣响：“小心，是‘血奴’。”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雾中扑出，个个身形高大，皮肤青黑如铁，脖颈和手腕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双眼却泛着猩红的光。他们是被血祭阵同化的蛮族士兵，肉身不朽，只知杀戮，正是古籍中记载的血奴。
“孽障！”圆觉禅杖一顿，杖尖触地的瞬间，地面涌起金色的佛光，形成一道光墙。血奴撞在墙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阵阵黑烟。
“结阵！”年轻僧人高喊一声，众弟子迅速围成圆圈，佛光在他们手中流转，组成一个巨大的“卍”字印，将扑来的血奴尽数罩住。金光灼烧着血奴的躯体，锁链断裂的脆响混着嘶吼，在红雾中回荡。
就在此时，雾深处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像无数毒蛇在吐信：“佛门秃驴，也敢来管本座的事？”
随着笑声，红雾中缓缓走出个黑袍人，身形比之前的护法更显高大，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覆盖着黑色鳞片，手指如爪，指甲泛着幽绿的光。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拖着条锈链，链端锁着个奄奄一息的修士——竟是秦念派去南域探查的斥候。
“暗影教左使！”圆觉瞳孔骤缩，他在宗门古籍中见过此人画像，传闻他己在百年前的围剿中身死，没想到竟还活着。
左使桀桀怪笑，爪尖划过斥候的咽喉，鲜血喷溅在红雾中，雾色顿时更浓了几分：“秦浩天的小丫头片子倒是机灵，知道派斥候来探路。可惜啊，这红水洼，就是你们的葬身地。”
他突然挥手，身后的黑衣人将锁链猛地拽紧，斥候们发出濒死的惨嚎，精血顺着锁链流入红雾，雾中挣扎的人影顿时变得清晰——竟是无数被血祭阵困住的冤魂，此刻正被精血引诱，朝着僧人队伍扑来。
“师父！”年轻僧人惊呼，他们的佛光虽能克制血奴，却对这些冤魂束手无策，毕竟冤魂皆是枉死之人，与佛门渡化之道相悖。
圆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突然高诵：“众生平等，冤有头债有主，随老衲脱离苦海吧！”他猛地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禅杖宝珠上，宝珠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竟硬生生将红雾撕开一道裂口。
裂口深处，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中央立着块黑色的石碑，碑上刻着与断戈谷相同的符文，符文凹槽中，正嵌着半块闪烁着黑气的残片——正是暗影教要找的第二块祭坛残片！
“找死！”左使见祭坛暴露，怒吼一声，爪尖凝聚起浓郁的黑气，朝着圆觉扑来。黑气所过之处，佛光竟如冰雪消融般退散，连地面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
圆觉不闪不避，禅杖横挡胸前，杖身刻满的经文突然亮起：“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他将毕生修为灌注于禅杖，宝珠金光与左使的黑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红雾都被震得翻涌不息。
“师父！”弟子们见状，纷纷将灵力汇入圆觉体内，佛光顿时大涨，竟将黑气逼退了半寸。左使又惊又怒，身后的黑衣人突然齐齐出手，数道黑索如毒蛇般射出，缠向众弟子的手腕。
“小心！”圆觉急喝，却己来不及。黑索触到弟子们的肌肤，立刻化作黑气渗入体内，几个年轻僧人顿时惨叫一声，双眼变得猩红，竟要转身攻击同门。
混乱中，一道淡金色的星火突然从红雾外射来，精准地击中缠在弟子手腕上的黑索。作者“十万大山里的精灵”推荐阅读《仙途浩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星火灼烧着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黑索瞬间化为灰烬。
“谁？”左使厉声喝问。
红雾被星火撕开一道更大的裂口，秦念的身影踏着积雪而来，正阳剑在她手中泛着金光：“暗影教的杂碎，欺负到佛门头上了，问过我手中的剑吗？”
她身后跟着赵猛和五名护镇队修士，每人手中都举着燃烧的火把，星火在他们指尖跳跃，显然是秦念特意传授的破邪之术。
“秦姑娘！”圆觉又惊又喜，佛光顿时更盛。
秦念没有多言，正阳剑首指左使：“赵队长，带大师的弟子退到雾外！”她纵身跃起，剑身上星火暴涨，如一条金色的火龙，朝着左使吞噬而去。
左使没想到这少女竟有如此修为，仓促间凝聚黑气抵挡，却被星火灼烧得连连后退，黑袍下摆都燃起了火苗。“小丫头片子，找死！”他怒吼着拍出一掌，黑气化作巨爪，抓向秦念的面门。
秦念不慌不忙，脚尖在半空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避开，同时剑势一转，星火顺着黑气蔓延而上，竟要顺着手臂烧向左使本体。左使大惊，连忙斩断衣袖，黑气凝聚的巨爪顿时消散。
“撤！”左见讨不到便宜，又怕拖延下去引来秦浩天，当机立断，抓起祭坛上的残片，转身便要钻入红雾深处。
“留下吧！”秦念早有防备，指尖弹出数道星火，组成一张火网，将左使的退路牢牢封住。圆觉也趁机催动佛光，红雾中的冤魂被佛光安抚，不再攻击，反而纷纷朝着左使围拢，像是在阻拦他离开。
左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将手中的残片往地上一砸，残片爆发出浓郁的黑气，瞬间将周围的冤魂吞噬殆尽。趁着秦念和圆觉分神的瞬间，他化作一道黑影，没入红雾深处，消失不见。
“追吗？”赵猛问道。
秦念望着左使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红雾太深，追进去会吃亏。先救大师的弟子。”她走到被黑气侵入的僧人面前，指尖星火轻轻点在他们眉心，星火渗入体内，僧人们痛苦地呻吟几声，双眼的猩红渐渐褪去。
圆觉合十行礼，感激不己：“多谢秦姑娘出手相救，否则老衲师徒今日怕是要葬身于此。”
秦念扶起他：“大师客气了。倒是我来晚了，让斥候……”她望着地上的尸体，声音低沉。
“他们是为护东域而死，会入轮回善道的。”圆觉轻声诵起往生咒，经文声在红水洼中回荡，红雾似乎都温顺了几分，“左使虽夺走残片，但他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炼化，我们还有机会。”
秦念点头，看向祭坛中央的石碑：“这血祭阵若不破除，日后还会滋生血奴。大师可有法子？”
圆觉沉吟片刻：“需用至阳之物镇压。姑娘的星火术蕴含浩然正气，或可一试。”
秦念依言走到石碑前，将正阳剑插入碑底凹槽，同时催动星火术。淡金色的火焰顺着剑身蔓延至石碑，符文在火焰中扭曲、消散，红雾中的腥气渐渐变淡，露出底下泛红的暗河，河水虽仍红，却己不再翻涌。
“成了。”圆觉长舒一口气，“至少百年内，这里不会再出事。”
离开红水洼时，夕阳正沉入西山，将红雾染成金红色。秦念望着左使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剑：“第三块残片在葬仙渊，他定会去那里。”
圆觉道：“老衲己传讯给同门，让他们赶往极北冰原支援。秦姑娘打算如何？”
“我回新墟镇。”秦念翻身上马，正阳剑在夕阳下闪着冷光，“他要找残片，定会以为我去了冰原，这正是守住镇子的好时机。”她回头看向圆觉，“大师，葬仙渊凶险，还望多加小心。”
圆觉合十相送：“秦姑娘亦然。东域有你这样的后辈，是苍生之幸。”
马蹄声渐远，秦念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圆觉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又看向极北冰原的天际线，喃喃道：“混沌魔刃若现，三界将遭浩劫……这场劫数，终究要落在这些年轻人肩上了。”
红水洼的雾气彻底散去，露出底下平静的红水，水面倒映着残阳，像一块巨大的血玉。远处的寒鸦落在祭坛的石碑上，发出几声嘶哑的啼鸣，为这片刚刚平息的土地，又添了几分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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