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琪亲自照料病倒下人的事情,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吹遍了黎府的每一个角落。
她没有刻意宣扬,但那些亲身受了她恩惠的下人们,却成了她最好的传声筒。
洗衣房的婆子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七小姐亲自去下人院了,还带了好多上好的人参和燕窝!”
“何止啊!我表姐的女儿就在院里病着,说是七小姐亲手喂她喝的粥呢!那粥熬得又香又糯,咱们平日里闻都闻不到!”
“真是活菩萨心肠啊!咱们这位主母……唉,不提也罢!”
马房的仆役们,也凑在一起感叹。
“昨天张二还烧得说胡话,今天喝了七小姐送来的药,人就清醒多了!”
“可不是嘛!跟咱们夫人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可不敢乱说!”
“怕什么!现在府里谁不知道,咱们这条命,是七小姐给捡回来的!夫人?她巴不得咱们都病死了,好给她省事呢!”
这些话语,或感激,或敬畏,或对比之下的愤愤不平,像无数条涓涓细流,最终都汇集到了一个地方——福安堂。
老太君身边伺候的,都是些老人精。
她们将这些从下面听来的话,经过筛选和润色,不动声色地,一句一句地,说给了老太君听。
“老太君,您是没瞧见,七小姐这几日,都瘦了一圈了。”
为老太君捶腿的孙妈妈,一边捶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她每日里都要亲自去下人院两趟,监督他们喝药,还要看各人的情况,给他们添减衣物,比府医瞧得都仔细。”
老太君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另一个正在为她修剪花枝的刘妈妈,也接过了话头。
“可不是嘛。奴婢昨天去送东西,正瞧见七小姐在教那些病好了的丫鬟们,用艾草和苍术熏屋子,说是能祛除病气,防止反复。那耐心,那条理,奴婢看着,都觉得比有些管事妈妈还强呢!”
“最难得的是,七小姐还自掏腰包,说是……说是怕府里账上的银钱不够用,耽误了大家治病。”
孙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叹和心疼。
“那些下人们,如今见了七小姐,就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一个个都说要给她立长生牌位呢!”
老太君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人心。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人心。
她这个孙女,不声不响地,就把这满府下人的人心,都给收拢了过去。
这番手段,这份心胸……
老太君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一日,吴紫溪在福安堂里,为了争功而撒泼狡辩的丑陋嘴脸。
一个,为了所谓的脸面,草菅人命,事后还想反咬一口,将功劳据为己有。
一个,却在危难之时,不计身份,不顾危险,散尽私财,只为救助那些身份卑微的下人。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简首是云泥之别。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
“老太君,夫人……夫人在外面求见,说是……说是来给您请安。”
老太君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还有脸来?”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孙妈妈和刘妈妈立刻噤声,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让她进来。”
老太君最终还是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倒要看看,这个蠢妇,还想耍什么花样。
吴紫溪很快就走了进来。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褙子,头上也戴着贵重的赤金点翠头面,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她一进来,就对着老太君跪了下去,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
“母亲,媳妇……媳妇知道错了。”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可怜兮兮的哭腔。
“媳妇前几日,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等胡话来顶撞您。这几日,媳妇在佛堂里日夜反省,己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厚厚的账本,由丫鬟呈了上去。
“这是……这是媳妇这些年,为府里操持的一点心意。媳妇想着,如今府里遭了灾,处处都要用钱,媳妇愿意……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来为府里分忧。”
她这番姿态,做得不可谓不低。
既认了错,又表了忠心,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嫁妆。
若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博得几分同情。
可惜,她面对的,是己经将一切都看穿了的老太君。
老太君甚至没有去看那本账册一眼。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紫溪,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的嫁妆,还是留着自己傍身吧。”
老太君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黎家,还没到要靠媳妇的嫁妆来度日的地步。”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更何况,这府里的人心,也不是用银子,就能买得回来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吴紫溪的心脏。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知道,老太君这是在拿黎嘉琪和她做对比。
“吴紫溪。”
老太君缓缓地叫着她的名字。
“你嫁入我们黎家,也有二十年了。我本以为,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总该有些苦劳。就算没有大智慧,也总该懂得几分人情世故。”
“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太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失望和愤怒。
“宠妾灭妻,打压庶子,这是没有容人之量!”
“苛待下人,草菅人命,这是没有为母之慈!”
“事到临头,只知推诿塞责,争功狡辩,这是没有当家之德!”
“我黎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无量,无慈,又无德的当家主母!”
老太君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吴紫溪的脸上。
吴紫溪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君。
她从未想过,老太君会对她说出如此绝情,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这几乎是……全盘否定了她这二十年来的所有付出。
“母亲……您……”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再叫我母亲了。”
老太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从今日起,这府里的中馈之权,你就不用再管了。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你的锦安居里,给我念经礼佛,好好地反省反省,你这二十年来,究竟都错在了哪里!”
清芷院里。
黎嘉琪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兰花的残叶。
当彩月将福安堂里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她听时,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剪下最后一根枯黄的叶片,将那盆修剪得清爽干净的兰花,摆在了阳光最好的位置。
阳光下,兰花的叶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黎嘉琪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满足的,胜利的微笑。
赢得人心,再赢得最高权威的支持。
双管齐下。
吴紫溪,你这棵盘踞在黎家多年的毒树,终于,被我连根拔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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