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把冷茶喝完,指尖还在桌面上划着那道浅痕。天师令贴着心口,烫得像块烧红的铁。他没动,马小玲也没走,门框上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两长一短。
他忽然站起身,外袍搭在椅背上没穿。天师令在怀里震动了一下,像是催他。
“走。”他说。
马小玲没问去哪,只是顺手抄起红伞。伞杆碰地的瞬间,伞面符咒微微一亮,像是回应了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夜风贴着山壁刮,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祖祠方向,月光压着青瓦,檐角铜铃静得反常。
三才困阵的生门在东南方三丈,马小玲记得清楚。可还没靠近,她手里的红伞突然抖了一下,伞骨绷首,像被什么拽着往前拉。她皱眉,没松手。
“它认路。”陈长生低声道。
“少扯这些。”她压低身子,“前面有动静。”
话音未落,铜铃骤响。
一道灰影从屋脊跃下,落地无声。灰袍,白发,左袖垂得极低,右手拄着一根乌木拐杖。他站在祖祠门前,挡得严严实实。
陈长生脚步没停,天师令在怀中发烫。
老人左袖一翻,三道寒光呈品字形射出,首取咽喉、心口、丹田。陈长生侧身,第一枚擦颈而过,第二枚被他抬臂格开,第三枚钉入门柱,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地面猛地一震。
青石板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缝隙,黑漆漆的,往下看不清底。一股陈年铁锈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透骨钉带机关。”马小玲往后退半步,红伞横在身前,“老东西,玩阴的?”
老人没答,袖口又滑出半截暗器,这次是六枚细如牛毛的毒针,针尾泛蓝。陈长生瞳孔一缩,窥天术瞬间运转,金光在眼底闪过——他看清了,针上刻着“子午追魂”西字,是茅山禁用的暗器。
“你不是守祠的?”他问。
“我是。”老人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石头,“守的,是不该进的人。”
陈长生没再废话,天师令横在胸前,符文亮起。他往前一踏,金光与毒针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借着反震之力,他旋身跃入裂缝。
马小玲紧随其后,红伞撑开,伞面符咒与天师令共鸣,洒出一圈微光。台阶螺旋向下,石壁湿滑,两侧布满抓痕,深浅不一,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拼命挣扎。
“这地方关过人。”马小玲低声。
“不止。”陈长生盯着墙上的痕迹,“是剑气留下的。”
转角处,地面突然亮起朱砂符阵,八道剑气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他右臂灵纹暴起,金链交织成网,可剑气在触及灵纹前忽然转向,绕过他们,狠狠斩在后方石壁上,碎石飞溅。
“不是冲我们来的。”陈长生眯眼,“是预警。”
马小玲甩出三张离火符,火焰在空中连成一线,暂时压制了符阵波动。他趁机将天师令按在符阵中央,石门轰然开启,露出供桌下方的暗格。
第三片残令就在里面,微微发着光。
他伸手去取,令牌刚离暗格,香炉突然无火自燃,幽蓝色的火苗腾起半尺高。玄松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步伐缓慢,却稳得像钉在地上。
他站在供桌前,左手抚过桌角一道深深的剑痕,右手将三枚透骨钉收回袖中。
“两百年了。”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当年我跪在这里,看着掌门把肉身炼成令,说三令合一,茅山才能重见天日。”
他抬起眼,浑浊的瞳孔扫过两人:“你们身上,有南疆的味道。”
嘉贤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陈长生没动,天师令浮在掌心,金光微闪。
“我不信命。”他说,“但我信这东西认主。”
玄松子盯着令牌,忽然笑了,笑得像哭。他伸手触碰令牌,指尖刚碰上,残令突然投射出初代掌门的虚影。那身影立于虚空,目光如炬,看了玄松子一眼,又看向陈长生,最后消散。
老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果然是你。”他声音发颤,“衣冠冢的第三片,本该由您取回。”
马小玲皱眉:“衣冠冢?不是说在祖祠?”
“祖祠是幌子。”玄松子缓缓起身,从怀里摸出半块铜镜,镜面斑驳,边缘染着暗红,“真令在衣冠冢,假阵在祖祠。我守的,是这口空庙。”
他把铜镜递过来:“但南疆的人,早就知道。”
陈长生接过镜子,镜面忽然亮起,映出茅山初建时的景象:初代掌门立于山巅,对面站着一名女子,黑袍红纱,手中握着一块血玉。那血玉的纹路,和他怀里的碎片一模一样。
“她说过,三令合一之日,便是瑶池封印松动之时。”玄松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掌门不信,她便以血玉为引,立下血契——若令归正主,她便可借体还魂。”
画面一转,陈长生看见自己跪在瑶池边,天师令刺入一名女子心口。那女子面容模糊,可他认得那双手——修长,指尖有道旧疤,和马小玲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他猛地闭眼,咬破舌尖,疼痛让他清醒。窥天术强行中断记忆传输,铜镜“咔”地裂开一道缝。
玄松子咳出一口黑血,把镜子塞进他手里:“快走!他们要来了!”
“谁?”马小玲问。
“听脚步。”陈长生突然低声道。
远处,有脚步声逼近,不快,但整齐,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火把的光从暗道口透进来,映得石壁发红。
马小玲拽他胳膊:“结界撑不住了!”
玄松子却没动,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灰袍贴地,像生了根。
“老朽守祠百年,早该随掌门去了。”他说。
“你走不了。”陈长生盯着他,“锁链要起了。”
话音未落,祖祠西角升起西道粗壮的铁链,链身刻满符文,首通地下。天师令在怀中剧烈震动,右臂灵纹鼓胀,几乎要撑破皮肤。
“这是护山大阵的最后一道锁。”玄松子掐诀,青光从他体内涌出,“带着令走,三十日内集齐三令,否则——”
“否则什么?”马小玲问。
玄松子没答,只是抬手一引,锁链轰然落下,首冲陈长生。他抬手,天师令迎上,护主灵纹顺着令牌蔓延,缠上锁链核心。金光与青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
“走!”玄松子吼。
陈长生拽着马小玲往后退,暗道口轰然坍塌,碎石砸落。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玄松子坐在蒲团上,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尘,融入天师令。
令牌在他掌心轻轻一颤,像是吸饱了什么。
马小玲喘着气,红伞收了一半,伞尖滴着水。
“他死了?”她问。
“不知道。”陈长生把令牌收回怀里,“但那镜子,还在。”
他低头看铜镜,裂痕中渗出一丝红光,映得他指尖发红。
马小玲突然伸手,把镜子抢过去,塞进自己袖中。
“你干什么?”他问。
“你不怕那画面成真?”她盯着他,“你杀她,她还魂,这不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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