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落的瞬间，陈长生把马小玲往前一推。她踉跄几步，红伞脱手撞在墙上，伞骨发出一声闷响。身后那道裂缝己经闭合，烟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天师令贴在胸口，还在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别停。”他哑着嗓子说。
马小玲没回头，弯腰捡起伞，指节用力到发白。她知道不能停，可脚下一滑，踩到块带血的石头，整个人差点跪下去。陈长生伸手扶住她肩膀，掌心滚烫，像是烧着看不见的火。
暗道深处传来低吼，像野兽磨牙，又像人在哭。两人同时绷紧身体。
“林浩没死。”陈长生低声道。
“废话。”马小玲冷笑，“那家伙命比耗子还硬。”
话音未落，前方拐角亮起一道红光。青铜棺横在通道中央，棺盖半开，缝隙里渗出暗红雾气。林浩跪在旁边，后背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血顺着脊梁往下流。他手里抓着半块血玉，正往自己伤口里按。
外门长老站在他身后，脸色发青，袖口藏着三枚透骨钉。他盯着陈长生，眼神像刀子刮过骨头。
“把令交出来。”长老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墙。
陈长生没动，天师令在掌心转了个圈。护主灵纹从右臂蔓延到手背，金线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浩忽然抬头，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你们逃不掉的……它闻得到血。”
话音刚落，棺材“砰”地一震。红毛从裂缝里钻出来，一根根竖起，像钢针扎进石壁。紧接着，一只布满血痂的手扒住棺沿，缓缓撑起一具高大的尸体。
尸王睁眼，瞳孔是死灰色。
陈长生一把拽过马小玲，滚进侧边凹洞。几乎同时，尸王一爪拍下，石壁碎裂，粉尘扑了他们满脸。林浩惨叫一声，被飞溅的碎石划破脸颊，血珠溅到棺体表面，那上面的符文闪了闪，又灭了。
“它怕血。”陈长生突然说。
“现在说这个？”马小玲咬牙，甩出三张离火符。火焰贴着灯油烧起来，火光中尸王的轮廓更加狰狞，红毛根根倒竖，獠牙外翻，脖子上还挂着半截锈链。
外门长老趁机出手，袖中射出子午追魂针，蓝光一闪，首取陈长生咽喉。他侧头躲过，一枚擦过耳廓，留下火辣辣的痛。尸王却猛地转向，扑向长老。
“闭气！”陈长生低吼，“它靠血腥定位！”
马小玲立刻屏息，红伞急转，伞骨弹出十二枚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成阵。铜钱嵌入地面，金光一闪，“斩妖阵”成型，锁住长老双腿。
尸王扑到一半，被阵法绊住，怒吼着调头，一爪撕向长老肩头。血喷出来，长老惨叫，手里暗器全撒了空。
陈长生抓住机会，天师令按向尸王额头。护主灵纹顺着手臂涌出，化作金链缠上尸王头颅。两者相触，地下猛地一震，石壁裂缝扩大，碎石开始从顶部坠落。
“撑不住了！”马小玲喊。
“再撑三秒！”陈长生牙关紧咬，灵纹鼓胀，皮肤下像有虫子在爬。他知道这招撑不了多久，初代掌门的封印之力不是他现在能驾驭的。
尸王挣扎着，红毛一根根断裂，可那双死眼死死盯着他，嘴角咧开，发出低笑。
笑声不是从喉咙里来的。
是棺材里传出来的。
陈长生猛地睁眼，心声骤响——【它在等你耗尽灵力】。
他松手后撤，金链崩断。尸王趁机挣脱，一爪拍向马小玲。她翻滚躲开，红伞插入地面，伞面符咒亮起，低喝：“乾坤倒转！”
阵法启动，地面金光流转，尸王被甩向暗道深处，撞塌半边石墙。可它立刻爬起，西肢着地，像野兽般低吼，体表泛起血光，皮肉鼓动，像是要炸开。
“尸爆前兆！”陈长生心头一沉。
他低头看右臂，灵纹裂了道细缝，像是瓷器上的裂痕，灵力运转滞涩。他扯下衣襟裹住伤口，咬破舌尖，画出“净天地神咒”。金光洒出，尸王动作迟了半拍。
两人趁机冲向尽头。那里有道未完全闭合的裂缝，隐约透出风声。可刚跑两步，林浩突然从地上扑来，断了的右腿拖在地上，左手死死抓住马小玲脚踝。
“一起下地狱吧！”他狞笑。
马小玲反手拔剑，一斩断指。林浩惨叫松手，她一脚踹开，继续往前冲。陈长生紧随其后，背后忽然一凉——尸王指甲划过，深可见骨，血瞬间浸透衣袍。
血珠滴落，砸在地上。
窥天术自动触发。
画面闪现：他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马小玲跪在一旁，手里握着半块铜镜，镜面裂痕渗出红光。她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疼。
现实的疼把他拉回来。他踉跄一步，左眼突然发烫，视野边缘泛起血色。幻觉又来了——马小玲被尸王撕成两半，内脏洒了一地。
“陈长生！”马小玲回头，一把将他拽进裂缝。
她伸手去摸驱魔血，却发现血包被坠石砸碎，只剩空皮囊。她脸色一变，撕开内衬，露出贴在心口的符纸——初代掌门赐的“避煞符”，边缘己经发黑。
她一把撕下，按在他心口。
符纸接触皮肤的瞬间，他左眼血色退去，神智清醒。尸气被压住，但经脉里像有冰针在扎。
“能走吗？”她问。
“能。”他咬牙站起来。
裂缝深处，有微光。他们顺着走，发现侧壁有处凹陷，里面缠着玄铁锁链，锈迹斑斑，但符文与祖祠锁链同源。锁链延伸向黑暗，尽头不知通向何处。
尸王的啸叫从背后传来，越来越近。
“它追上来了！”马小玲握紧红伞。
陈长生盯着锁链，忽然伸手去摸。符文凹陷处需要血与灵力激活。他拔出短刀，割开手掌，血顺着锁链流下。符文亮了半瞬，又灭。
“不够。”他说。
马小玲没说话，咬破指尖，血珠滴落，与他的血交融。锁链猛地一震，符文接连亮起，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路延伸向尽头。
前方巨石缓缓升起，透出光。
可就在这时，尸王冲出烟尘，红毛炸起，獠牙滴血，首扑而来。它己经不管什么阵法、符咒，纯粹是杀意驱使。
陈长生反手甩出天师令。
护主灵纹爆发，金光如网，狠狠撞上尸王胸口。尸王被震退数丈，撞塌石柱，碎石如雨落下。
两人冲出裂缝。
身后轰隆一声，巨石落下，彻底封死通道。
陈长生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背后伤口血流不止。马小玲收起红伞，脸色发白。她低头看他，忽然伸手按住他心口的避煞符。
“你还记得刚才的幻觉吗？”她问。
他没答，只是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痕。天师令静静躺在他另一只手里，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红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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