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他脸上，烫得眼皮发颤。陈长生没睁眼，手指还死死抠着裂缝边缘，指甲缝里塞满泥和血，指节发黑。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只要一松手，那东西就可能再爬出来。
他动了动左腿，骨头像被碾碎的玻璃碴子卡着，疼得他咬住后槽牙。右臂垂在身侧，整条胳膊麻木，经脉断了，雷诀的根被抽空，连指尖都点不起半丝电光。
他低头，马小玲的脸贴在他大腿上，呼吸微弱但平稳。她嘴唇发白，额角全是冷汗，睫毛轻轻抖了一下，没醒。
他松了口气，喉咙干得冒烟。刚想抬手擦把脸，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拖沓的爬行，也不是风刮废墟的响动，是实打实的脚步，三个人，步伐一致，落地轻而稳，像是训练过的。
陈长生猛地绷紧身子，左手一捞，抓起地上那截钢筋，横在身前。他没力气站，只能跪着，背脊弓起，像头受伤的狼，死死盯着声音来的方向。
人影出现在废墟边缘。
三个黑衣男女，腰束皮带，袖口绣着暗红符纹，一看就是马家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拄拐的老太太，头发全白，盘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眼神却亮得吓人，扫过废墟，最后落在他身上。
“你是陈长生？”她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陈长生没答，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你是谁？”
“马丹娜。”她顿了顿，“小玲的姑婆。”
陈长生瞳孔一缩。马小玲提过这人，说她掌马家三十年，一句话能定人生死，连她爸见了都得低头。
他盯着她，手里的钢筋没放。
马丹娜没动，也没让手下靠近，只说：“让我看看她。”
“别碰她。”陈长生声音低，却像钉子，“她还没醒，经脉受损，血气耗尽，你现在动她，轻则伤根基，重则——”
“——会废。”马丹娜接了下去，语气平静，“我知道。”
她往前走了一步，拐杖点地，声音冷了下来：“你一个茅山巡察，怎么比我还清楚她的情况？”
陈长生没说话。他当然清楚。那一晚他抱着她从地底爬上来，听着她心跳越来越弱，手指搭在她腕上，数着脉搏跳一下、又一下，像在等天亮。
马丹娜看他不答，也没追问，只挥了下手。两名黑衣人立刻散开，一人检查地面裂缝，另一人蹲下，从包里取出银针和药瓶，轻轻探马小玲的脉。
“精血透支，魂火不稳。”那人低声汇报，“但没伤到本源，静养三日可醒。”
马丹娜点头，又看向陈长生：“你呢？右臂经脉断裂，左腿骨裂，身上七处外伤，内腑震荡。你还能坐这儿，算你命硬。”
陈长生扯了下嘴角：“还死不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带她走。”他说。
马丹娜沉默两秒，忽然蹲下，离他近了些。她目光落在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上，眉头一皱：“你护她到天亮，连眼睛都没闭过。现在，信我一次，行不行？”
陈长生盯着她。他不信人，尤其是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深不可测的老辈。
可他知道，他撑不住了。
他手指一松，钢筋“当”地掉在地上。
马丹娜没笑，也没得意，只轻轻拍了下他肩膀：“交给我。”
她站起身，脱下外衣，亲自盖在马小玲身上，然后示意手下抬走。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裂缝，对另一人说：“把这里所有东西，符纸、药渣、黑土，全挖走，带回祖宅焚化。一块砖都不能留。”
那人应声去办。
陈长生想站起来跟，刚撑地，左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栽。马丹娜眼疾手快，拐杖横出一挡，把他架住。
“别逞强。”她说，“你任务完成了，现在轮到我们。”
他喘着气，没再挣扎。
马家的人动作极快，不到一炷香，废墟被清得干干净净，连地上的血迹都被药粉盖住，化作灰白粉末扫走。最后，一辆黑色面包车开进来，马小玲被抬上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心声破天：我在僵约逆命长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车门关上，驶离。
陈长生被扶上另一辆车，坐在后排，浑身发冷。马丹娜坐他旁边，递来一瓶水。
他没接。
“喝。”她说，“你再不补点水，路上就得脱水。”
他接过，拧开，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马丹娜看着他，忽然说：“你救了她，也救了马家。”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他声音哑。
“茅山巡察，职责所在？”她冷笑一声，“可你明明可以走。你有伤，有累，有理由退。可你没走。你守了一夜，等我们来。”
陈长生没答。
车开进一条老巷，停在一栋青砖大宅前。门楣上挂着“驱魔龙族马家”六个字，金漆斑驳，却压得住气场。
他被扶进厅堂，按在太师椅上。马家医师过来处理伤口，剪开他右臂衣袖，敷药包扎。他疼得额头冒汗，一声没吭。
马丹娜端来一碗黑药，递到他手里：“喝了。”
“这是什么？”
“续经汤，能帮你经脉再生，但得喝三碗，每天一碗，连喝三天。”
他接过，一口气喝完，碗底都没舔。
马丹娜看着他，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符。
暗红色，像干涸的血，用银链串着，符面刻着龙纹，中间一道凹槽，像是用来盛血的。
“驱魔血符。”她说，“马家历代驱魔人，每人献一滴心头血，祭炼百年，才成此符。持之者，可挡一次致命攻击，或唤醒龙族残念，护体三息。”
陈长生摇头：“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马丹娜声音陡然抬高，“你不要命？”
“我是茅山巡察，护人是我的事。我不求回报。”
“马家不欠恩情。”她盯着他，“你救她，等于救马家香火。若她出事，马家断脉，百年传承毁于一旦。你救的，不是一个姑娘，是一个家族的命。”
陈长生沉默。
马丹娜把符塞进他手里：“拿着。不然，我马丹娜今晚就去茅山，当着你们掌门的面，说你们巡察使不知好歹，拒收恩物。”
他低头看符，玉面冰凉，却像有股热流顺着指尖往上爬。
他想起那一夜，马小玲咬破手指画符，血顺着腕子流下来，滴在地上的声音像钟摆，一下一下，敲着他心。
他想起她倒下时，眼睛闭着，嘴角却有点笑，像是知道他会接住她。
他终于伸手，把符挂在脖子上。
玉符贴着胸口，冰了一下，然后慢慢暖了。
马丹娜这才点头：“好。从今往后，你就是马家的恩人。谁动你，就是动马家。”
陈长生没说话，只把符按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女声：“姑婆，车己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送他回去？”
马丹娜摆手：“不急。让他再歇会儿。”
她看向陈长生：“你想见她，等她醒了再说。现在，你得先活下来。”
他点头。
厅堂安静下来。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符上，那道血槽泛着暗光。
陈长生忽然问：“你们……查过地底那东西吗？”
马丹娜眼神一沉：“查了。不是邪核，是‘门眼’。”
“门眼？”
“传说中，守门人死后，魂化为眼，埋在地脉深处，监视人间。它不该存在……可它出现了。”
陈长生心头一跳。
他想开口，马丹娜却抬手制止：“别问了。有些事，你现在知道，对你没好处。”
他闭嘴。
马丹娜站起身，拄拐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停下：“你救她一次，我谢你一次。但下次——”
她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别再让她拼命。她不是工具，是人。”
门关上。
陈长生一个人坐在厅堂，手里还攥着那枚血符。
阳光照在符上，血槽里忽然渗出一点红，像泪，顺着符面缓缓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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