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水汽裹着湿热的风，扑在脸上像块湿抹布。凌砚秋站在古刹的石阶下，仰头望着那些爬满青苔的石雕，大象的鼻子垂到地面，鼻尖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这地方的雨，总跟偷跑的孩子似的，说来就来。
他是循着啸山刃的气息找来的。离开长白山后，玄光剑总在夜里发烫，剑柄上的永恒之枪碎片映出片模糊的红光，首指西南方向。零的金属核心也跟着共鸣，面板上跳出串坐标，落在印度恒河岸边的这座千年古刹。
“倒是会选地方。”凌砚秋抹了把脸上的水，踩着积水往庙里走。石阶两旁的石灯里燃着酥油，气味混着檀香味儿，倒比战场上的硝烟好闻些。
古刹的大殿塌了半边，佛像的半边脸埋在瓦砾里，剩下的半张脸对着门口，嘴角还挂着点笑意，像是看惯了世事变迁。凌砚秋刚迈进殿门，就听见阵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石头磨刀。
他握紧玄光剑，放轻脚步绕到佛像后面。只见个穿粗布僧衣的影子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手里正磨着把断了尖的长刀。刀身锈迹斑斑，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点奇异的红光，像是有血渗在里面。
“施主来得巧。”那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再晚一步，这刀就磨不成了。”
凌砚秋没放松警惕：“阁下是？”
影子慢慢转过身，凌砚秋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个真人，只是个半透明的轮廓，五官模糊得像水墨画，唯独手里的长刀看得真切——正是啸山刃。
“忘了自个儿叫啥了。”影子挠了挠头，动作倒像个活人，“旁人都叫我牧云，你也这么叫吧。”他举起啸山刃，刀刃在光线下晃了晃，“这刀跟了我一辈子，可惜啊，断了。”
凌砚秋看着他手里的啸山刃，玄光剑突然轻轻鸣响，像是在打招呼。“你是这把刀的……残魂？”
“算是吧。”牧云笑了笑，轮廓似乎清晰了点，“死了太久，连自个儿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就剩点念想附在刀上。”他用手指敲了敲刀身，“这刀啊，跟另一把刀是一对儿，叫怨离锋，你听过没？”
凌砚秋的心猛地一跳。怨离锋，大纲里提过这把刀，说是与啸山刃同源，却代表着仇恨。
“没听过。”他不动声色地说，“它在哪儿？”
牧云叹了口气，把啸山刃往地上一戳，刀身立刻发出阵哀鸣，像是在哭。“被天魔抢去了，跟我这把刀凑一块儿，流落到这地方。”他抬起头，模糊的眼睛似乎在看凌砚秋，“我瞅你身上有股子正气，是玄光剑的持有者吧？”
凌砚秋点头：“我是凌砚秋。”
“好名字。”牧云赞了句，突然伸手往凌砚秋眉心一点。凌砚秋没躲，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钻进去，脑子里顿时炸开无数画面——
那是在一片桃花林里，一个红衣女子握着把纤细的长刀，正在教一个青衣男子练剑。男子笨手笨脚的，总被女子敲脑袋，却笑得一脸傻气。两把刀在他们手里你来我往，红光与蓝光交织，像两道纠缠的彩虹。最后，男子把自己的刀递给女子，女子也把自己的刀递过来，刀柄相撞的瞬间，刀身上同时浮现出两个字：相守。
画面突然碎了，像被人用石头砸过的镜子。凌砚秋猛地回过神，额头上全是冷汗。
“看明白了？”牧云的声音带着点怅然，“这两把刀，本是一对儿，跟我们俩一样。”
“他们是……”
“就是我和她。”牧云低头看着啸山刃，“她叫阿离，怨离锋原来不叫这名，叫不离锋。后来……”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后来天魔来了，她为了护我，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说这样就能断了天魔对这对刀的念想。”
凌砚秋握紧玄光剑，没想到这对兵器背后还有这么段往事。
“可她没想到，天魔没放弃。”牧云继续说，“他们把她的刀改了名，叫怨离锋，还找了个新主人，天天用仇恨喂它，把它变成了杀人的利器。”他抬起头，轮廓突然变得清晰了些，“我这把刀也被天魔抢了去，跟怨离锋绑在一块儿，天天受那怨气熏染，早就不成样子了。”
凌砚秋看着他手里的啸山刃，确实破损得厉害，刀刃上全是缺口，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过。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牧云摇摇头，“大概是执念太深，死了也放不下。”他突然往凌砚秋身后看了一眼，轮廓猛地一颤，“说曹操，曹操到。”
凌砚秋猛地回头，只见大殿门口站着个穿黑色纱衣的女子，长发及腰，手里握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刀身泛着冷光，正是怨离锋。女子的脸很白，眼睛却红得像染了血，正死死地盯着牧云手里的啸山刃。
“牧云……”女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刺骨的寒意，“我找了你好久。”
“夜琉璃？”凌砚秋想起大纲里的记载，这女子是天魔公主，天魔王的女儿，千年前被凌苍澜所杀。
夜琉璃没理他，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啸山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你躲在这儿，守着这把破刀，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跨世斩魔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跟你当年躲在我身后一模一样。”
“阿离，你听我解释……”牧云的轮廓开始晃动，像是很激动。
“别叫我阿离！”夜琉璃突然举起怨离锋，刀身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我叫夜琉璃，是天魔公主，不是你那个只会躲躲藏藏的阿离！”她的目光转向凌砚秋，带着浓浓的恨意，“你是凌苍澜的儿子？”
凌砚秋皱眉：“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夜琉璃狂笑起来，笑声里全是泪，“当年我父亲就是被凌苍澜所杀，我母亲抱着他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最后也跟着去了！你说与我何干？”她举起怨离锋，指向凌砚秋，“今天我就要用你的血，来祭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住手！”牧云突然挡在凌砚秋面前，啸山刃的红光暴涨，“阿离，这跟他没关系！”
“滚开！”夜琉璃挥刀砍向牧云，怨离锋的黑气与啸山刃的红光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大殿顶上的瓦片哗哗往下掉，“你一个死人，凭什么管我？”
牧云的轮廓被震得淡了些，却依旧挡在凌砚秋面前：“这对刀本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你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了吗？”
“约定？”夜琉璃的眼神变得疯狂，“我的约定早就随着我父母的死一起碎了！”她突然转向凌砚秋，怨离锋的黑气缠上他的脚踝，“双兵本一体，分离立血誓——重逢需以至爱之人心脏为祭！凌砚秋，你不是想知道怨离锋的秘密吗？今天我就告诉你，要么你死，要么让你身边的这个死人魂飞魄散！”
凌砚秋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血誓，他看着挡在面前的牧云，又看了看状若疯癫的夜琉璃，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根本不是想报仇，”他的声音很平静，“你是恨这对刀的宿命，恨它们把你们分开。”
夜琉璃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恨意取代：“少废话！要么死，要么让他消失！”
牧云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看着凌砚秋：“凌公子，谢谢你能来这儿。这是我们的宿命，该了了。”他举起啸山刃，红光越来越亮，“你把玄光剑借我用一下。”
凌砚秋没犹豫，把玄光剑递了过去。牧云握住剑柄，红光与蓝光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
“阿离，你看清楚了。”牧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这对刀不是用来恨的，是用来爱的。”他举起两把刀，刀刃相对，“今天我就用我的残魂，来补这把刀的缺口，也了却你的心结。”
夜琉璃的瞳孔猛地收缩：“不要！”
可己经晚了。牧云的轮廓突然化作无数光点，涌入啸山刃的刀身。啸山刃发出一阵震耳的鸣响，破损的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刀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全是“相守”二字。
与此同时，夜琉璃手里的怨离锋也剧烈地晃动起来，黑色的刀身渐渐透出点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刀而出。
“不……”夜琉璃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牧云，你这个傻子……”
啸山刃修复完成的瞬间，突然飞向怨离锋，两把刀在空中相撞，发出一阵悦耳的轻鸣，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在拥抱。红光与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茧，将两把刀包裹在里面。
凌砚秋站在光茧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涌动，比玄光剑和永恒之枪碎片加起来还要强。他知道，这是啸山刃和怨离锋的共鸣，是它们压抑了千年的情感在释放。
光茧慢慢散去，两把刀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刀身都变得晶莹剔透，上面的“相守”二字闪闪发光。夜琉璃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两把刀突然同时转向凌砚秋，刀身射出两道光束，落在他的眉心。凌砚秋只觉得脑子里又是一阵轰鸣，这次的画面更清晰——是世界树的顶端，玄网的核心就在那里，被无数怨念缠绕着，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玄网核心在世界树之巅……”凌砚秋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牧云残魂的用意。
夜琉璃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很，有恨，有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你走吧，”她的声音很轻，“下次再见面，我还是会杀你。”
凌砚秋没说话，转身走出古刹。外面的雨己经停了，恒河上泛起一层薄雾，像纱巾似的盖在水面上。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夜琉璃还站在大殿里，手里握着啸山刃和怨离锋，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单。
玄光剑突然轻轻鸣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凌砚秋低头一看，只见剑柄上的永恒之枪碎片亮了起来，映出片新的光影——是铁擎在沙漠里战斗的场景，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魔化的凌苍澜。
“看来，该去沙漠了。”凌砚秋握紧玄光剑，转身往西方走去。恒河的水汽还在身后萦绕，可他知道，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铁擎和父亲的战斗，会是怎样的结局？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远处的天空中，一朵乌云慢慢飘了过来，像是在预示着新的风暴。凌砚秋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V8U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