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风裹着沙砾，打在黑石上噼啪作响。凌砚秋站在巨石背风处，看着夜琉璃把怨离锋插在沙里，刀身的黑气与周围的热气相触，凝成一串串小水珠，又瞬间蒸发。
“你真要练？”夜琉璃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左手还在渗血，是刚才割掌取血时留下的，“不怕我借机毒死你？”
凌砚秋握着玄光剑，剑柄上的永恒之枪碎片微微发烫：“牧云的残魂不会骗我们。”他看向巨石顶端，那里蹲着个模糊的红光影子，正是牧云——自恒河古刹分别后，这残魂就附在啸山刃上，一路跟着他们。
牧云的影子晃了晃，啸山刃突然从沙里跳出来，剑柄撞了撞凌砚秋的手背：“不是骗，是这功法本就需要你们俩。”他的声音比在古刹时清晰些，“啸山刃与怨离锋本是一体，你们一个守着玄光剑的仁，一个握着怨离锋的恨，正好是神魔同体的根基。”
“根基？”夜琉璃猛地拔出怨离锋，刀身的黑气差点扫到凌砚秋，“我与他？一个天魔，一个仇人之子，能有什么根基？”
“仇恨与仁爱，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牧云的影子飘到两人中间，红光在他周身绕成个圈，“没尝过恨的滋味，怎知仁的可贵？没见过仁的模样，恨只会烧成灰烬，连自己都剩不下。”
夜琉璃的脸色变了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握刀的手紧了紧：“少废话，要练就快点，我没耐心陪你们耗。”
凌砚秋点点头，举起玄光剑。蓝光从剑尖涌出，在他胸前凝成个光盾：“牧云，开始吧。”
“看好了。”牧云的影子突然炸开，红光化作无数细丝，一半缠上啸山刃，一半缠上怨离锋。两把刀剧烈地颤动起来，刀身相抵的瞬间，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以血为引，以心为桥。”牧云的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传来，“凌砚秋，守住你的仁，别被魔气侵心；夜琉璃，放开你的恨，别让它吞了神智。”
凌砚秋深吸一口气，玄光盾猛地收缩，贴在他心口，蓝光透过衣襟，在沙地上投下朵莲花的影子。夜琉璃咬了咬牙，怨离锋的刀尖在掌心划了道更深的口子，黑血滴在沙里，立刻长出丛黑色的荆棘。
“把手伸过来。”凌砚秋对夜琉璃说。
夜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流血的左手。凌砚秋握住她的手腕，玄光剑的蓝光顺着两人相握的地方流过去，在她掌心的伤口处凝成层薄冰，止住了血。
“你干什么？”夜琉璃猛地想抽回手，却被凌砚秋握得很紧。
“血要融，心也得近。”凌砚秋的声音很稳，“你总说恨，可你连靠近恨的源头都不敢吗？”
“谁不敢？”夜琉璃瞪着他，眼里的红血丝更浓了，“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手！”话虽如此，她却没再挣扎。
牧云的红光细丝突然收紧，啸山刃与怨离锋同时飞起，悬在两人头顶。刀身相对，红光与黑气交织成个太极的形状。“念口诀。”牧云的声音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神魔本一体，”凌砚秋先开口，蓝光从他掌心涌入夜琉璃体内，“善恶自心生。”
夜琉璃的嘴唇动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后面两句：“怨爱同根生，”她的黑气也顺着手臂往凌砚秋身上爬，“相杀亦相生。”
话音刚落，头顶的两把刀突然炸开，红光与黑气像瀑布似的浇下来，把两人裹在中间。凌砚秋感觉股滚烫的力量钻进体内，带着啸山刃的炽烈，还有夜琉璃血液里的寒意，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经脉里冲撞，疼得他差点松开手。
“守住玄光！”牧云的声音大喊。
凌砚秋咬着牙，玄光剑的蓝光暴涨，在他体内织成张网，将那股滚烫的力量慢慢抚平。他低头看向夜琉璃，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怨离锋的黑气在她周身乱蹿，像是在抵抗什么。
“别抗拒！”凌砚秋喊道，“想想你父亲为什么死，想想牧云为什么等你千年！”
夜琉璃猛地睁大眼睛，黑气突然平静下来，顺着她的经脉往凌砚秋身上流。两股力量在两人相握的地方相遇，没有再冲撞，反而像水遇着糖似的，慢慢融在了一起。
“成了……”牧云的声音带着丝欣慰。
凌砚秋感觉眼前突然一亮，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有人影在动——有天魔在哭，有神明在笑，有像夜琉璃一样抱着仇恨的人，也有像他一样守着仁爱的人。
“这是……”
“是人心。”牧云的声音在混沌中回荡，“神魔本就藏在人心深处，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
混沌突然散去，凌砚秋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还握着夜琉璃的手，两人的血在沙地上凝成朵黑白相间的花。更惊人的是，啸山刃的刀身布满了金色的纹路，像地图似的，在刀柄处交汇成个清晰的标记——正是世界树的形状，顶端还刻着个小小的“巅”字。
“玄网核心在世界树之巅……”凌砚秋喃喃自语，终于明白这神魔同体诀的真正用处。
夜琉璃猛地抽回手，怨离锋的黑气瞬间将她裹住，像是在保护，又像是在隔绝。她看着沙地上那朵血花，眼神复杂得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原谅你爹。”
“我知道。”凌砚秋收回玄光剑，蓝光敛去，“但至少，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
牧云的影子慢慢变淡，红光一点点渗回啸山刃里：“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他最后看了眼夜琉璃，声音轻得像叹息，“阿离，别再走错路了。”
影子彻底消失，啸山刃“当啷”一声掉在沙里，刀身的金色纹路也淡了下去，只剩顶端的世界树标记还隐约可见。夜琉璃弯腰捡起怨离锋，转身就往沙漠深处走，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你去哪？”凌砚秋喊道。
“去找天魔机甲的踪迹。”夜琉璃的声音没回头，“你不是要找你爹吗？他最近在北非战场出现过，跟天魔机甲混在一起。”
凌砚秋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天魔的消息，我比你灵通。”夜琉璃的身影己经快消失在沙雾里，“想找他，就跟上。”
凌砚秋捡起啸山刃，刀身还残留着点温热。他望着夜琉璃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西北方——那里是柏林的方向，零的记忆里，希特勒的天魔机甲就藏在那儿。
玄光剑突然轻轻鸣响，剑柄上的永恒之枪碎片映出片模糊的红光，不是炎狱的龙气，倒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光芒。碎片上还闪过行小字，是超霸纪的文字，凌砚秋认出其中几个：“柏林……机甲……苏醒……”
他握紧玄光剑，又看了眼夜琉璃消失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什么。夜琉璃知道的，恐怕不止天魔机甲的踪迹，她甚至可能知道柏林的事，知道那个由世界树汁液培育的怪物。
“这个女人，到底藏了多少事？”
沙漠的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凌砚秋把啸山刃别在腰间，朝着夜琉璃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路，绝不会比之前好走——一边是魔化的父亲，一边是藏着秘密的天魔公主，还有柏林那个即将苏醒的怪物，以及阴魂不散的堕落战神……
可他没别的选择。
就在他踏入沙雾的瞬间，玄光剑的蓝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远处传来阵奇怪的嗡鸣，既不是风声，也不是兽吼，倒像是无数齿轮在转动，带着股金属的腥气。
凌砚秋猛地停住脚步，握紧了玄光剑。
那嗡鸣里，还夹杂着个少年的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找到你了……”
那声音，像极了少年时的堕落战神。
凌砚秋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柏林的怪物，己经提前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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