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工匠是在熬得发白的米粥香气里醒来的。
林枫蹲在太医署厢房门口，捧着一海碗粥吸溜得震天响，活像刚下夜班的码头工人。见里头有动静，他抹把嘴窜进去，开口就问：“感觉怎么样？还记得自己叫啥不？一加一等于几？”
老工匠赵石头眼神发首，半晌喃喃道：“陛下…俺梦见…铁鸟…在云里下钢蛋…”
（内心OS：好家伙！乙醚致幻还附带科幻片场体验卡？）
林枫头皮发麻，赶紧看向另外两人。年轻匠人李二狗正惊恐地摸着自己脑袋：“俺的辫子呢？流水线组长说留长头发要扣绩效！”
最吓人的是第三位王麻子，他盯着太医署的烛台突然大喊：“这能耗不达标！得换LED！”
小安子“扑通”跪下了：“皇爷！他们莫不是中了邪？”
“中个屁邪！”林枫强作镇定，“这是…是悟道了！窥见天机后的正常反应！”边说边疯狂给苏月白使眼色。
苏月白果断掏出银针，三人瞬间安静如鸡。老太医颤巍巍禀报：“陛下，此症似癔非癔，似狂非狂…”
（内心OS：废话！这是穿越后遗症集体爆发！）
林枫把人全赶出去，独自对着三个时而清醒时而胡言的工匠。当王麻子第N次念叨“KPI”时，他忍无可忍地接话：“本月产能还差三十支燧发枪，你说这KPI怎么完成？”
王麻子条件反射般答道：“优化淬火流程能提效百分之二十！”
寂静。可怕的寂静。
王麻子猛地捂嘴，眼珠瞪得溜圆。另外两人也骤然噤声，三双眼睛惊恐地望着皇帝。
林枫心脏狂跳，面上却扯出高深莫测的笑：“原来如此…尔等梦中所见，乃是昊天上帝展示的格物至理。”
他当场胡诌一套“天工开物梦授说”，把流水线解释成“天界织机”，LED说成“无极灯”，最后肃然道：“此乃天机，泄露者…”他比了个抹脖子手势。
三个工匠顿时磕头如捣蒜，发誓守口如瓶。
（内心OS：职场PUA老祖宗竟是我自己！）
搞定工匠危机己是深夜。林枫瘫在步辇上啃炊饼，小安子突然递来密报：刘瑾连续三日召见钦天监官员。
“月食…”林枫嚼着饼渣喃喃自语，“这老太监真要搞‘天象废帝’？”
他冲回豹房实验室，揪醒打瞌睡的苏月白：“快！算日期！嘉靖元年有没有月食？”
苏月白茫然：“陛下，年号是正德…”
“管他什么德！就是正德初年！”林枫抓狂地翻找历书，“牛顿定律都还没出来， Kepler 也没生，朕拿头算轨道？！”
混乱中，林枫瞥见桌角海商送的燧发枪样品。枪托底部有个极小的烙印：一只环绕着星轨的船锚。
“林彩…”他猛地抓住苏月白，“海商为什么能精准预测月食？”
两人对着那枚烙印想到天亮。苏月白忽然抽出一卷《格物新报》草稿：“陛下您看，第二期咱们刊载了星图绘制新法…”
林枫愣住。那是他某次喝醉后瞎掰的“经纬度测量简化版”，还配了歪歪扭扭的六分仪草图。
“难道海商里有懂行的人？”他心跳加速，“或者他们…截获过我们的报刊？”
晨光微熹时，小安子连滚带爬送来太后口谕：即刻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熏香呛得人头晕。张太后捧着《功德录》，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皇帝“显圣”事迹。
“皇帝近日又祈雨又梦授天工。”太后目光如炬，“刘瑾说你在西苑炼魂夺魄，可有此事？”
林枫背后渗出冷汗：“儿臣岂敢！那是…是科学实验！”
“科学？”太后蹙眉。
“就是格物致知！”林枫赶紧掏出一面镀银玻璃镜，“母后请看，此物能照人毫厘，绝非铜镜可比…”
太后对着镜子下意识理了理鬓角，语气稍缓：“即便如此，也不该夜宿工坊，与匠人厮混。”她突然压低声音，“刘瑾递话，说八月十五若天有异象…”
林枫心头一紧。
“便是皇帝失德，招致天罚。”太后放下镜子，眼底忧色深重，“你近日安分些，去太庙祈福三日。”
（内心OS：太庙三日游？这节骨眼上朕哪来的时间摸鱼！）
返回豹房路上，林枫看见京师各处己在搭建祭月高台。刘瑾的党羽西处散布“皇帝不敬天地”的流言。
“皇爷，怎么办？”小安子声音发颤，“若那夜真有月食…”
林枫望着官道上往来的驿马，突然站定。
“小安子，传旨：朕要办‘中秋格物灯会’！”
“啊？”
“就说朕要与民同乐，用新式焰火和电光戏法庆贺佳节——”他眼中闪过狡黠，“所有节目须经豹房审核，特别是…需要大量灯烛照明那种。”
（内心OS：不是要天黑吗？朕给你弄成不夜天！看谁还注意月亮缺不缺角！）
策略一定，豹房全员KPI拉满。鲁大锤带人赶制巨型灯笼和简易投影仪（林枫描述版），苏月白调配荧光涂料，林枫亲自设计“光学魔术”方案。
忙到深夜，林枫对着月食预报的误差范围发愁。苏月白忽然轻声问：“陛下似乎笃定那日必有天象？”
“海商的消息源可靠度…”林枫顿了顿，“大概比朕的绩效考核真实一点。”
他推开窗，望着天际模糊的月轮：“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朕上辈子最恨老板拍脑袋定KPI，现在却得给自己定个‘阻止月食’的KPI…”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微弱红光，似烟花又似信号，三息即逝。
林枫与苏月白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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