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的公安局地下车库，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机油和橡胶的味道。
苏沐凡站在监控探头转过去的盲区，指尖捻着父亲那辆警用帕萨特的钥匙，钥匙扣上的警徽在应急灯冷光下泛着青白色，映得他瞳孔里像淬了层冰。
“苏局的车您也敢动？”值班室的老张头从窗口探出来，嘴里叼着的红塔山燃到了烟屁股，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制服前襟，在“为人民服务”的金字上烫出个小黑点。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苏沐凡手里的钥匙，老花镜滑到鼻尖，“这可是配枪巡逻车，局里有规定——”
苏沐凡歪着头咧嘴笑，这个角度他对着卫生间镜子练了二十七次：嘴角扬起十五度，右眼比左眼多眯三毫米，露出点恰到好处的顽劣。
“张叔，我爸让我去城西分局取个案卷。”
他晃了晃手里盖着公章的纸条，上面“苏建国”三个字是昨晚用萝卜刻的章，蘸着打印机墨水拓的，“您看，这章多真。”
老张头还想说什么，苏沐凡己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真皮座椅被太阳晒得发烫，残留着父亲常用的薄荷味座套清香。
他拧动车钥匙，引擎发动的瞬间，车载电台突然滋滋作响，传出调度室的女声：“各单位注意，百货大楼附近发现可疑人员——”
警车驶出大院时，后视镜里老张头正举着对讲机嚷嚷。
苏沐凡猛踩油门，警笛声划破晨雾，惊得路边梧桐树上三只灰雀扑棱棱飞起，撞在“警务督察”的牌子上。
他单手解开制服最上面的扣子，后颈新长出的汗毛被空调风吹得发颤，心里却在冷笑——
这破车的警笛按钮，比监狱的铁门开关还松垮。
“要多少？”花店老板娘系着沾满花粉的围裙，看见警车停在门口，手里的喷水壶“啪嗒”掉在地上。
她围裙上的玫瑰渍印得像幅抽象画，说话时舌头打卷，“我们这儿有、有康乃馨，给病人——”
“九十九朵红玫瑰。”苏沐凡倚着车门，警徽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注意到老板娘偷瞄他肩章的眼神，故意把腰间的手铐链子弄得哗啦响，“用枪套那么宽的黑丝带捆，系个蝴蝶结。”
老板娘的手在发抖，包花纸被玫瑰刺扎破了好几个洞。
苏沐凡盯着她手指上的创可贴——是萧氏集团旗下药店的赠品，边角印着小小的鹰隼logo。
他突然想起前世在监狱里，有个狱友就是靠辨认创可贴牌子，揪出了萧家走私假药的证据。
医院停车场的管理员是个瘸腿退伍兵，看见警车敬礼时，假肢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响。
苏沐凡抱着玫瑰大步流星穿过自动门，花香混着警车特有的橡胶味在空调风里炸开，引得导诊台两个小护士捂着嘴偷笑。
“秦医生在七楼普外科查房。”圆脸护士的睫毛上还沾着眼线膏，视线黏在他胸前的警号上，“您是她……家属？”
“追求者。”苏沐凡笑得痞气，故意让怀里的玫瑰蹭过护士的护士服。
“告诉她，她的‘药’送到了。”他注意到护士听到“药”字时，瞳孔突然缩了一下。
电梯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警服衬衫第三颗扣子崩开了，露出锁骨下方三厘米处那道淡粉色疤痕——
这是苏沐凡本尊去年飙车撞树留下的“勋章”。
他对着镜子调整呼吸，胸腔里那颗年轻的心脏正以每分钟一百一十二次的频率撞击肋骨，像要跳出喉咙。
“苏同学？”清冷的嗓音从消防通道传来，带着点不耐烦。
秦霂涵穿着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钢笔，发髻松了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她低头看病历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看见那捧玫瑰时，眉头皱得像把手术刀，“脑震荡患者应该在病房躺着。”
“想秦医生了，就来了。”苏沐凡把玫瑰往她怀里一塞，故意让玫瑰刺划过自己的小臂，留下三道并排的红痕。
他盯着她白大褂领口露出的浅蓝色丝巾，嘴角勾起抹笑，“香奈儿早春新款，配您这气质正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之破案大师秦霂涵把花束搁在分诊台上，玫瑰花瓣擦过不锈钢病历车，簌簌落下两片猩红。
“医学院教过我们分辨布料。”她推开处置室的门，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就像警校应该教过您——”
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露出里面黑色的战术裤，“伪造公章要判三年。”
处置室的窗帘没拉严实，一道阳光斜切在她裤脚的枪套上。
苏沐凡注意到她左脚踝处有个若隐若现的纹身——
半只蓝色蝴蝶翅膀，翅膀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红色颜料，像是刚纹上去不久。
“我爸说年轻人要多活动。”他大喇喇坐上诊疗床，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总躺着，容易憋出病。”
秦霂涵的听诊器贴上他后背，金属头冰凉刺骨。“深呼吸。”
她身上有股奇特的香气，像是把薄荷碾碎掺进了檀香里，和医院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听诊器顺着脊椎缓缓下移，在腰窝处微妙地停顿了零点七秒，像在确认什么。
“心跳过速。”她突然摘掉听诊器，镜片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像只发现猎物的猫。
“苏同学对每个医生都这么紧张？还是说——”她的钢笔突然指向他的喉结，笔尖冰凉，“你根本不是苏沐凡？”
窗外传来推车碾过地胶的声响，远处手术室的电子钟显示九点西十七分。
苏沐凡突然抓住她正要抽离的手腕，指腹准确压住她的桡动脉——
这个动作他在监狱医务室见过太多次，老犯人都用这招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生气。
“可能是被秦医生吓的。”他感觉到她的脉搏突然快了八拍，像受惊的兔子，“您脉搏也乱了，是紧张吗？”
秦霂涵猛地抽回手，钢笔从口袋滑落，在瓷砖地面弹了两下，滚到他脚边。
她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一小块皮肤，上面有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苏沐凡的目光在那痣上顿了顿——他母亲也有颗一样的痣，在同样的位置。
“3床病人血压降下来了吗？”圆脸护士推门进来，话音戛然而止。
苏沐凡的警徽不知何时勾住了秦霂涵的发簪，一缕黑发正缠在他第二颗纽扣上，像系了个解不开的结。
“马上来。”秦霂涵利落地扯断那缕头发，发簪在掌心转出冷光。
她凑近苏沐凡耳边，呼吸拂过他新打的耳洞，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苏公子，你父亲知道你把警车开出来泡妞吗？”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急救病人要送进手术室。
苏沐凡瞥见窗外闪过深蓝色的警服，是局里的督查队。
他迅速解开缠着发丝的纽扣，金属扣子叮当落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爸更想知道——”他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耳垂，“为什么市一院的监控室，连着萧氏集团的内部网络？”
秦霂涵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激到。
这个瞬间，苏沐凡确信她白大褂下的肌肉绷紧了——
就像他前世在屠宰场见过的那些鹿，在察觉到猎人时，全身的肌肉都会这样瞬间绷紧。
“3床是萧董的私人律师。”她突然退后两步，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建议苏同学复查时少看监控，多关心自己的脑电图。”
护士第三次催促时，苏沐凡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警服。
他故意留下那颗纽扣，看着它滚到秦霂涵的脚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那颗小小的金属上，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动着，像某种只有他们能看懂的摩尔斯电码。
“对了。”他在门口转身，笑得人畜无害，“秦医生知道吗？人在说谎时，左侧梨涡会比右侧深零点三毫米。”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看见秦霂涵站在分诊台前，正把那九十九朵玫瑰一支支插进医疗废物垃圾桶。
她摘掉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像极了在掩饰某个即将成型的决定，或者说，某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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