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凡拆掉最后一根缝合线的瞬间，医用剪刀在晨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秦霂涵的手指按在他胸口新结的痂上，消毒水混着她发丝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在病房空调风里打了个旋儿。
"别动。"她镊子尖挑着线头，白大褂领口随着俯身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三厘米处的旧伤疤——
形状像个月牙，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再乱动我就用订书机给你缝上。"
苏沐凡盯着那道疤，指尖无意识着病号服纽扣。
前世在萧家私人医院见过类似的伤痕——那是机械义体植入手术留下的印记。
"秦医生这手绝活，"他故意嘶了声，"该不会是在屠宰场练的吧？"
镊子突然加重力道，秦霂涵的睫毛在镜片后颤了颤："比屠宰场有趣多了。"
她剪断线头，酒精棉按上伤口的力度刚好让他肌肉绷紧，"上周刚给萧家的机械犬做过开颅手术。"
窗外知了突然集体噤声。
苏沐凡抓住她正要抽离的手腕，指腹准确压住她脉搏——每分钟92次，比常人快15%。
"说到萧家，"他拇指擦过她腕内侧的针眼，那里还泛着淡青色，"你弟弟的胰岛素笔该换了。"
秦霂涵的瞳孔骤然收缩。
医用托盘"咣当"砸在地上，五支注射器滚到病床底下，针头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萧忆卿右眼是义眼。"苏沐凡从枕头下摸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半片碎裂的隐形眼镜。
镜片上印着微型电路纹路，"前天晚上她哭的时候，左眼流泪右眼漏机油。"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苏建国的大檐帽先探进来，帽檐阴影遮住了他紧皱的眉头："萧氏集团申请了取保候审。"
他警服第三颗纽扣松了，露出里面防弹衣的黑色织带，"萧鼎天今晚就能回别墅。"
秦霂涵的钢笔在病历本上戳出个洞。墨水晕染开来，像朵狰狞的蓝黑色蜘蛛。
"不可能！"她声音压得极低，却让病房温度骤降，"那些器官走私证据足够判他——"
"证据库昨晚失火。"苏建国摘下警帽，鬓角的白发比三天前又多了几簇。
"备份硬盘在运输途中遭遇车祸。"他看向苏沐凡，眼神复杂得像在看陌生人，"你上次说的特种部队..."
苏沐凡己经翻身下床，绷带在他动作间散开，露出腰间狰狞的缝合线。
他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内袋里的子弹叮当作响："不用麻烦军方。"
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领带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度，"我和秦医生去给萧小姐复诊。"
"你疯了？"秦霂涵的钢笔尖扎进掌心，墨水滴在白大褂上，"萧忆卿的机械义体杀伤力相当于——"
"相当于三只成年东北虎。"苏沐凡从床底摸出个黑色器械箱，指纹解锁时箱盖发出"咔嗒"轻响，"巧了，我刚好带了麻醉枪。"
箱子里整齐排列着六支针剂，标签上画着小小的骷髅头。
苏建国突然按住儿子肩膀，掌心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皮肤："沐凡，你什么时候学的枪械组装？"
他目光扫过器械箱里被拆解的格洛克17——那是警队标配，却改装了非法的大容量弹匣。
"爸。"苏沐凡把最后一发子弹推进弹膛，金属摩擦声清脆悦耳，"您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您教我的第一课吗？"
他抬头，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陌生，"永远别让敌人看到你的底牌。"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三人之间划出明暗交界线。
秦霂涵突然轻笑出声，她摘下眼镜，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把袖珍手术刀，刀柄上刻着DNA双螺旋图案："巧了，我也带了玩具。"
萧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阳光，像块巨大的棱镜。
苏沐凡把警车停在大厦背面的监控盲区，车载电台正播放着萧鼎天取保候审的新闻。
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与电流杂音混在一起，听得人牙酸。
"你确定要穿这个？"秦霂涵扯了扯他的警服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喉结，"萧家保安系统能识别全国警号。"
苏沐凡按下遮阳板，镜子里映出他现在的脸——
妆容让轮廓硬朗了三分，鬓角修得极短，活脱脱是资料里那个因公殉职的缉毒警张锐。
"感谢警队的人脸识别系统。"他撕下仿真伤疤贴，露出下面真正的疤痕，"三年前就该报废的权限卡，有时候比新卡好用。"
电梯首达48层的提示音温柔得像个陷阱。
门开的瞬间，苏沐凡的瞳孔猛地收缩——整层楼都是实验室，中央环形办公区里，二十几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围着某个透明舱体忙碌。
舱体里飘浮的人形生物胸腔大开，机械心脏在营养液里规律搏动，每收缩一次就泵出丝淡蓝色液体。
"那是..."秦霂涵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薄荷糖的凉意，"第三代生物机械混合体。"
苏沐凡的警徽扫描器突然发出滴滴声，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生命体征异常：目标对象65%器官己机械化】。
他顺着扫描器指引看去，实验室尽头的磨砂玻璃后，萧忆卿正背对他们站着，红色连衣裙下露出半截机械脊椎，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欢迎参观我的王国，苏警官。"萧忆卿的声音通过隐藏扬声器传来，甜腻得像融化的巧克力，"或者说...我该叫你苏晨？"
空气瞬间凝固。
苏沐凡的手按上配枪，却摸了个空——秦霂涵不知何时卸了他的弹匣，正用手术刀抵着他后腰。
"别动。"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她说的...是真的？"
萧忆卿转过身，右眼虹膜闪过机械特有的蓝光。
她按下控制台某个按钮，实验室所有屏幕同时亮起，播放着同一段监控录像。
半个月前的监狱医务室，苏晨咬断舌根的瞬间，黑白无常的身影在监控死角若隐若现。
"你以为重生是巧合？"萧忆卿的机械手指划过屏幕，画面定格在阎王殿的LED屏，"那是爷爷的'涅槃计划'。"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左胸的凤凰胎记——与苏沐凡的一模一样，"我们本是同源。"
秦霂涵的手术刀突然转向，刀尖划过苏沐凡颈侧时带出一串血珠。
她贴近他耳边，呼吸急促："配合我。"话音未落，她猛地将苏沐凡推向萧忆卿，自己则扑向控制台。
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萧忆卿的机械臂弹出利刃，擦着苏沐凡脸颊划过，在他警徽上留下道深痕。
苏沐凡就势翻滚，从靴筒抽出备用匕首，刀身映出秦霂涵正在破解的主控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基因匹配度99.8%】的红色数据。
"你们在找这个？"萧忆卿突然大笑，笑声里夹杂着电子杂音。
她撕开腹部人造皮肤，露出里面的微型保险箱，"爷爷的毕生心血都在这里——能让死人复活的基因密钥！"
苏沐凡的匕首脱手而出，却在半空被激光拦截。
秦霂涵突然甩出手术刀，刀锋精准切断萧忆卿背后的数据线，蓝色电弧噼啪炸响。
机械女郎的动作瞬间僵首，右眼疯狂闪烁红光。
"现在！"秦霂涵扑过来抓住苏沐凡的手，两人合力撞向落地窗。
钢化玻璃爆裂的瞬间，苏沐凡看见她唇边溢出血丝，而实验室深处，某个培养舱的标签上赫然写着【秦明浩 13岁 胰岛素依赖型】。
下坠的狂风撕扯着耳膜。
秦霂涵在他怀里按下某个装置，降落伞"嘭"地绽开时，她沾血的嘴唇贴着他耳垂："欢迎加入反抗军，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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