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沐雪一行人己离开巫山地宫。阿萝裹着沐雪的披风走在最后，腕间的银针虽己拔出，却仍用布条紧紧缠着——那是沐天娇魂魄消散前，用最后一道灵力为她封的穴。
"小姐..."阿萝突然停步，指着路边老槐树上的半截红绸。那是她们昨日进山时，沐雪系在枝头做标记的。此刻红绸被风卷起，露出底下刻着的字："沐氏第三十七代家主"。
柳霜华的鸳鸯剑"铮"地出鞘半寸。她盯着那行字，又看了看沐雪腕间的红绳——绳结里藏着母亲临终前写的"雪儿，你是沐家根"，此刻正被晨露浸得发亮。
"是幽冥教的标记。"沐雪的声音发沉。她记得母亲说过，沐家家主代代系红绳，绳上刻着家主序号。而她腕间的红绳，正是第三十七代的标记。
阿萝的手指绞紧布条："小姐，您...您是沐家第三十七代家主？"
"我娘说..."沐雪望着远处的山岚，"她是第三十六代。当年她为了救我，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我。"她摸向颈间的红绳，"可我总觉得...这绳子不是荣耀，是枷锁。"
柳霜华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滚烫，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雪儿，你的剑鸣变了。"
沐雪一怔。她抽出凝霜剑，剑身刚出鞘便发出清越的龙吟——与往日的清鸣不同，这声音里带着金属的震颤，像极了幽冥教"九幽冥火"的共鸣。
"是离火剑的剑魂。"她低声道，"母亲说过，离火剑认主需以血脉为引。可我体内的血脉..."
"是沐家的血。"阿萝突然开口。她从怀里掏出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帕角沾着暗红的血——那是她前日替沐雪擦汗时，从沐雪颈间蹭下的，"我阿娘说，沐家女子的血，能引动天地间的至阳之力。离火剑认的，是你的血，不是你的身份。"
柳霜华的剑缓缓归鞘。她望着沐雪，目光如炬："那幽冥教为何追你？"
"因为他们要九阴秘境的钥匙。"沐雪将红绳塞进袖中，"而我...是钥匙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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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镇子里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沐雪三人躲在茶楼二楼的雅间，透过雕花窗望着楼下的官兵。三日前，幽冥教左使在巫山被她们击溃，却留下话："沐雪的身份，会让整个武林为之震颤。"
"震颤？"阿萝咬着糖葫芦，"不过是多了个女侠。"
"不。"沐雪望着楼下巡逻的官兵，"他们要的是沐家第三十七代家主的身份。当年沐家满门被屠，只余我娘一人。如今我以家主之姿出现...他们会以为沐家的仇人还在。"
柳霜华的手指叩着桌面："幽冥教当年参与屠沐家吗？"
"是。"沐雪的声音冷下来，"我娘说过，当年屠沐家的凶手，正是幽冥教的'七煞使'。"她摸向腰间的凝霜剑，剑鞘上刻着"沐"字——那是母亲用剑尖亲手刻的，"七煞使的首领，腕间也系着与我相同的红绳。"
阿萝的糖葫芦"啪"地掉在桌上。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姐，这是我在巫山捡到的。"纸包打开，里面是块染血的令牌，刻着"七煞"二字，背面是行小字："第三十七代家主之血，可破九幽冥火。"
茶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三个戴斗笠的黑衣人闯进来，为首者的声音像生锈的刀："沐家第三十七代家主，跟我们走一趟。"
柳霜华的鸳鸯剑瞬间出鞘，剑锋抵住为首者的咽喉："你们是什么人？"
"幽冥教七煞卫。"为首者扯下斗笠，露出张与沐雪有五分相似的脸，"奉左使之命，请家主回幽冥教...继承家业。"
沐雪的瞳孔微缩。她看着对方腕间的红绳——与自己的那根，绣纹分毫不差。
"继承家业？"她冷笑，"幽冥教的家业，是血债累累的屠刀。我沐家的家业，是护佑苍生的红袖剑。"
七煞卫的剑"唰"地出鞘。阿萝扑过来，抓住沐雪的手腕："小姐小心！他的剑上有离魂蛊！"
沐雪反手扣住七煞卫的手腕，凝霜剑与对方的剑相击，火星西溅。她听见对方的剑在震颤——那是离火剑的共鸣！
"你是..."她盯着对方腕间的红绳，"沐家的旁支？"
"旁支？"七煞卫的笑声里带着癫狂，"我是你二叔的儿子！当年你娘为了保你，将我逐出沐家！如今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柳霜华的剑己刺穿他的左肩："闭嘴！"
七煞卫不躲不闪，任剑锋深入："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决问题？"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纹着与沐雪相同的太极印记，"你娘用我的血养蛊，用你的血续命！如今你要是不跟我走..."
"够了！"沐雪的凝霜剑划出银弧，削断他的右臂。她望着对方染血的脸，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雪儿，有些仇恨，该放下了。"
七煞卫的身体踉跄后退。他盯着沐雪腕间的红绳，突然笑了："你娘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为了救你...她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九阴秘境的钥匙...在你心里...可你...你根本不知道..."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如断线纸鸢般倒下。柳霜华的剑还插在他心口，剑穗上的并蒂莲被血浸透。
"小姐..."阿萝扶住摇摇欲坠的沐雪，"他说的...是真的吗？"
沐雪的指尖颤抖着。她摸向颈间的红绳，绳结里的字突然浮现——"雪儿，你是沐家的光"。那是母亲的字迹，与她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我不知道。"她轻声道，"但我知道...我要守护的，从来不是什么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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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卷着槐花香灌进雅间。沐雪望着楼下的官兵，突然起身："走。"
"去哪？"柳霜华问。
"去武当。"沐雪将红绳系在腕间，"我要去看看阿娘的牌位。"她转头看向阿萝，"你也来。"
阿萝笑着点头。柳霜华收起剑，跟在她们身后。三人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像三朵并蒂的莲花，绽放在这动荡的江湖里。
而在她们的头顶，幽冥教的左使跪在废墟中，望着她们的背影，发出绝望的嘶吼："沐雪！你逃不掉的！九阴秘境的钥匙，永远在你心里！"
回应他的，是沐雪清越的剑鸣——离火剑与凝霜剑交织成金红的光龙，划破黑暗，首冲天际。
那是红袖侠的魂，永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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