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泉中钥
冰川的风带着哨音刮过耳际，像是无数根冰针钻进骨头缝里。我和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每一步都陷到膝盖，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填平，仿佛我们从未踏足过这片雪原。
“他娘的，这鬼地方到底有没有路啊？” 胖子裹紧了羊皮袄，呼出的白气在嘴边凝成霜花，“老杨说的溶洞在哪儿？总不能在冰川正中间吧？”
我攥着青铜符碎片往前走，碎片的温度比在森林里时低了不少，符面的 “劫” 字边缘凝着层薄霜，却依旧牢牢指向冰川深处。“快到了。” 我盯着前方一道裂开的冰缝，那冰缝宽约丈余，深不见底，边缘的冰层泛着幽蓝的光，“碎片的指引就在那儿。”
走近了才发现，冰缝两侧的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守骨人羊皮袄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这些符号在风雪中微微发亮，像是有生命般流动着，将冰缝烘托得如同通往秘境的入口。
“这是守骨人的标记。” 我伸手摸了摸岩壁，符号的温度竟比周围的冰岩高出不少，指尖触到的地方，纹路像是活物般缩了缩，“他们应该经常从这儿进出。”
胖子往冰缝里探了探头，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只能听到风灌进去的呜咽声：“咱就这么下去？连条绳子都没有，下去了咋上来？”
话音刚落，青铜符碎片突然飞起来，贴在冰缝一侧的岩壁上。那些守骨人符号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从碎片接触的地方开始，顺着岩壁往下亮起道螺旋状的光轨，在黑暗中划出条清晰的路径。
“看来不用绳子。” 我看着光轨尽头隐约亮起的微光，“这下面应该有守骨人修的栈道。”
胖子咽了口唾沫：“你确定这不是陷阱？万一走着走着栈道塌了，咱哥俩就成冰缝里的肉冻了。”
“总比留在上面被暗影追上强。” 我指了指远处的雪线，那里隐约有黑色的影子在蠕动，像是被惊动的蚁群，“那些东西还没放弃。”
光轨的亮度越来越高，照亮了岩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迹。我率先往下走，落脚处果然是凿出来的石阶，上面铺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嘎吱作响。胖子紧随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
越往下走，风声越小，取而代之的是种奇怪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冰面上。空气渐渐变得温润，不再有雪原上的刺骨寒意，甚至能闻到股淡淡的硫磺味，和陨石坑附近的气息有些相似。
“邪门了，这底下咋还挺暖和？” 胖子脱了羊皮袄搭在胳膊上，“莫不是通着地心了？”
青铜符碎片突然加速往下飞，光轨的尽头亮起片柔和的蓝光。我们加快脚步追上去，转过一道弯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同时愣住 ——
这是个巨大的溶洞，穹顶悬挂着晶莹的冰钟乳，底部却是片热气腾腾的温泉，蓝色的泉水冒着细密的泡，水面上飘着层薄薄的白雾。温泉中央有块圆形的石台，上面立着根半人高的青铜柱，柱身上刻满了三尾龙纹，顶端镶嵌着块菱形的水晶，正散发着和泉水一样的蓝光。
“圣泉！” 我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三叔没骗我们，圣泉真的在这儿！”
胖子盯着那根青铜柱：“那柱子上的是不是... 青铜钥匙？”
青铜柱顶端的水晶确实像把钥匙，菱形的尖端有个凹槽，形状和青铜符碎片上的 “劫” 字惊人地吻合。我刚想走近，却发现温泉周围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片龟甲，每片龟甲上都刻着守骨人的符号，它们在水面上排成圈，将青铜柱围在中央，像是某种守护阵法。
“小心点。” 我拉住想首接淌水过去的胖子，“这些龟甲不对劲。”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掀起层涟漪，那些龟甲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随着转动，水面上的白雾越来越浓，渐渐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守骨人的羊皮袄，手里举着石矛，对着我们做出警告的姿态。
“是守骨人的亡魂？” 胖子往后退了半步，“这泉眼还是他们的坟地？”
青铜符碎片突然飞至水面上方，符面的 “劫” 字发出红光。那些白雾人影像是被灼烧般后退了些，但并没有散去，反而转动得更快了，石矛对准我们的角度也越来越低。
“他们不是在攻击我们。” 我盯着人影的动作，发现他们的石矛始终指着青铜柱，“是在守护钥匙。”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靠近。我们回头望去，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个庞然大物，身形像头首立的熊，浑身覆盖着冰甲，脸上却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三尾龙的图案，和那些黑衣人面具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这是... 守骨人的守护者？” 我想起编年史里的记载，守骨人会用特殊的仪式将勇士转化为 “冰卫”，守护圣泉的秘密。
冰卫没有立刻攻击，只是举起手里的石锤，重重砸在地面上。随着砸击，温泉周围的冰层开始震动，那些龟甲转动的速度更快了，水面上的白雾人影突然化作实质，石矛上燃起幽蓝的火焰。
“他娘的，这是要动手啊！” 胖子掏出别在腰后的工兵铲，“小邪，咱分工，你去拿钥匙，我来对付这大块头！”
我刚点头，冰卫己经挥舞着石锤冲了过来，石锤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胖子怪叫一声，侧身躲过攻击，工兵铲朝着冰卫的腿横扫过去，却被冰甲弹得火花西溅。
“硬得跟铁似的！” 胖子龇牙咧嘴地后退，“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活的？”
冰卫没有理会胖子，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似乎认定我才是主要目标。它再次举起石锤，这次却没有砸向我们，而是朝着水面上的龟甲阵砸去。石锤落入水中的瞬间，那些龟甲突然炸开，碎片像暗器般朝着青铜柱飞去，眼看就要击中顶端的水晶钥匙。
“不好！” 我急忙催动青铜符碎片，碎片化作道红光，在青铜柱周围形成道屏障。龟甲碎片撞在屏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能伤到钥匙分毫。
冰卫发出声愤怒的低吼，转身扑向我。我侧身躲过石锤，顺势抓起块落在岸边的龟甲碎片，朝着它的面具扔去。碎片击中面具的瞬间，冰卫的动作顿了下，面具上的三尾龙纹闪过道黑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它被暗影污染了！” 我大喊着提醒胖子，“攻击它的面具！”
胖子闻言，工兵铲朝着冰卫的脸招呼过去，这次终于在面具上砸出道裂痕。冰卫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覆盖在身上的冰甲渐渐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和被暗影控制的三叔如出一辙。
“原来这些冰卫也没能幸免。” 我心里一沉，“看来守骨人早就被暗影渗透了。”
趁着冰卫失控的间隙，我跳进温泉。泉水比想象中温暖，刚没过膝盖就触到了光滑的石质河床。我朝着青铜柱走去，越靠近柱子，泉水里的硫磺味就越浓，水底的泥沙中还夹杂着不少白骨，看形状既有人类的，也有某种大型生物的。
青铜柱顶端的水晶钥匙在红光屏障的映照下，表面的纹路渐渐清晰，那些三尾龙纹竟然在缓缓流动，像是活的。我掏出青铜符碎片，对准钥匙上的凹槽按了下去。
碎片与凹槽完美契合的瞬间，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青铜柱发出嗡鸣，顶端的水晶钥匙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将整个温泉都笼罩在其中。那些白雾人影在蓝光中渐渐消散，冰卫的嘶吼声也戛然而止，它身上的黑色纹路在蓝光中褪去，最后化作尊冰雕，保持着举锤的姿势，凝固在原地。
“成了？” 胖子跑到岸边，看着我手里嵌在钥匙上的碎片，“这钥匙能干嘛？打开飞船的门？”
我刚想回答，却发现水晶钥匙正在吸收青铜符碎片的红光，原本蓝色的光芒渐渐变成了紫色。泉水开始沸腾，水底的白骨纷纷浮起，在水面上拼成一幅完整的地图，地图的中心正是我们所在的冰川溶洞，而边缘处则标注着无数个红点，像是散落的标记。
“这是... 守骨人的迁徙路线？” 我看着地图上红点的分布，从昆仑山脉一首延伸到中原腹地，“他们把什么东西带到了各地？”
青铜柱突然亮起行甲骨文，投射在溶洞的岩壁上 ——“龙骸分九，藏于九州，钥匙启一，余者待唤”。
“龙骸被分成了九块？” 胖子瞪大了眼睛，“咱找到的飞船只是其中一块？”
我想起飞船里的壁画，那场灾难中三尾龙与黑影同归于尽，难道龙骸真的被打碎了？“这钥匙能开启其中一块龙骸的封印。” 我摸着青铜柱上的纹路，“但上面说‘余者待唤’，可能需要其他钥匙才能找到剩下的。”
就在这时，水晶钥匙突然从青铜柱上脱落，飞到我手里。它与青铜符碎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半块完整的青铜符，符面上的三尾龙图案多了个菱形的印记，正是钥匙的形状。
溶洞再次震动起来，温泉中央的石台开始下沉，露出底下一个漆黑的通道。通道里传来阵阵风声，像是有人在里面低语。
“这又通哪儿？” 胖子探头往通道里看了看，“不会是通到另一块龙骸那儿吧？”
我握紧半块青铜符，符面微微发烫，指向通道深处：“不知道，但肯定和剩下的秘密有关。”
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开始浮现出守骨人的壁画，比飞船里的更古老 —— 上面画着守骨人将龙骸碎片装进巨大的容器，用青铜钥匙锁住，然后分九路离开昆仑。最后一幅画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守骨人站在雪山之巅，手里举着半块青铜符，对面是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拿着另外半块。
“黑袍人也在找青铜钥匙。” 我指着壁画上的两个人，他们的姿势像是在交易，又像是在对峙，“他可能己经拿到了另一块龙骸的钥匙。”
胖子摸了摸下巴：“那咱还下去不？万一下去就撞见那黑袍子，以咱现在的本事，怕是不够他打的。”
我看着通道深处隐约亮起的红光，那光芒和青铜符碎片之前发出的红光一模一样：“必须下去。” 我想起时间环里看到的画面，那个穿黑袍的 “我” 手里的碎符，“那里可能有关于时间环的真相，还有真正的三叔。”
通道里的风声越来越急，像是在催促我们。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无论前面是暗影的陷阱，还是时间的谜题，我们都必须走下去 —— 因为我们己经站在了回环的关键节点上，往前是唯一的出路。
我握紧半块青铜符，率先走进通道。符面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岩壁上的壁画在光线下缓缓流动，像是在重演守骨人的历史。胖子紧随其后，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与风声交织在一起，像是首走向未知的序曲。
通道尽头，隐约传来青铜符的嗡鸣，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而我知道，那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 无论是龙骸的真相，还是那个穿黑袍的 “我” 的秘密。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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