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公鸡的啼鸣还在荒殿外回荡,祁妙掌心的护甲齿轮己悄然停转,指针凝在西北方向。她将那半片干枯芍药收回袖中,指尖触到铁片边缘的“冰”字刻痕,冷意顺着指腹爬上来。
她转身回殿,蛇群伏地不动,玉案上密信与铁片并排而列。她没再点灯,只凭月光辨字,将“丙申三月十五,子时三刻”默念三遍,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生母难产那夜,侯府后塘水位暴涨,井水倒灌的时辰。
翌日辰时,忠勇侯府祠堂外鼓声三响。
祁妙立于塘边石阶,红衣未褪,发间半枯芍药换作金羽斜插。老夫人拄杖立于门廊,身后站满宗亲,嗓音发颤:“妙儿,家门之内,岂可行此酷刑?沈氏再恶,也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继室!”
祁妙不语,只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账本,封皮写着《南疆毒虫录》。她翻开一页,念得结巴却清晰:“沈、沈氏寅时抄经,实为调配‘软筋散’;银针舔毒,乃试‘迷心蛊’药性……此、此录出自南疆巫医手笔,昨、昨夜自其尸身搜出。”
话音未落,乌云骤聚,一道惊雷劈中祠堂屋脊,瓦片哗啦砸地。众人跪倒一片,老夫人杖尖发抖:“天、天罚……”
“非、非天罚。”祁妙抬手,指向塘面,“是、是天意昭彰!我母难产那夜,稳婆七人皆死于塘中,尸骨未寻,今日——该还了!”
她挥手,两名家丁拖着猪笼上前。笼中沈夫人披头散发,右臂裹布浸出血痕,嘶声尖叫:“我乃皇后母族旁支!你杀我,便是与宫中为敌!”
其女祁琳跪在另一笼中,泪流满面:“姐姐!我是你嫡亲妹妹啊!你忍心看我沉塘?”
祁妙冷笑,从发间取下金羽,指尖一抹,朱砂蹭上唇角。她将金羽掷入塘中,轻声道:“你母毒我母,我以朱砂祭魂——今日,血债血偿。”
金羽浮于水面,未沉。
她抬手一挥:“推下去。”
家丁合力将两笼推入塘中。猪笼沉入三尺,水花翻涌,沈夫人母女在笼中扑打挣扎,塘面泛起灰白气泡,咕嘟作响。
祁妙立于石阶最高处,盯着那片翻泡的水面,唇齿微颤:“这、这水……有……有鬼!”
话音落,塘水轰然炸开!
数具白骨自泥底浮起,穿灰布稳婆衣,手骨紧扣,指节泛黑。一具尸骨仰面朝天,额骨裂痕清晰,正是当年接生时被沈夫人重金收买的稳婆总管。
围观宗亲尖叫后退,有人跌坐在地。祁妙挥手:“打捞。”
家丁用长竿钩起尸骨,逐具查验。忽有一人惊呼:“簪子!指缝里卡着银簪!”
祁妙接过,簪身细长,尾端刻着两个小字——“太后”。
她指尖抚过刻痕,心头一震。这银簪材质非金非银,乃是冷宫井盖所用的陨铁,与护甲内铁片同源。而“太后”二字笔迹,竟与昨夜密信中“机械声起”西字如出一辙。
她正欲细看,塘边忽起骚动。一名黑衣信使踉跄奔来,手中密信半焦,嘶声道:“喵妃!冷宫……冷宫来信——”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破空而至,正中心口。信使扑倒在地,信纸燃起火星。
祁妙疾步上前,正要拾取,檐角忽有扑棱声。芦花鸡“咯咯哒”飞下,一爪踩灭火苗,叼起半张残信,跃至她肩头。
她取下信纸,仅存一行小字:“想要真相,明日酉时御花园见。”
她盯着“酉时”二字,护甲内齿轮悄然震动,双鱼纹缓缓旋转,指针由西北转向东南——与“子时三刻”正成阴阳对冲。
远处塘中,猪笼己沉底,沈夫人母女在水下扑打,气泡渐稀。一具白骨的手骨忽然松开,掌心朝上,五指微曲,似在指向塘心某处。
祁妙俯身,将银簪插入护甲夹层,金属相撞,发出“咔”一声轻响。机关启动,铁片弹出,齿轮图样边缘,“枢”字微微发亮。
她抬眼望向塘心,水面倒影中,那根金羽仍在漂浮,朱砂色如血。
芦花鸡跳下她肩头,啄起一粒玉米,咯咯两声,扑翅飞上墙头。
祁妙转身,红裙扫过石阶,未回头再看一眼塘中沉笼。
她行至府门,抬手扶正金羽,指尖沾到一丝湿意——不知是露水,还是方才塘边溅上的水珠。
护甲内,齿轮持续轻震,指针微偏,指向“酉时”方向。
她迈步前行,裙摆掠过门槛,一只公鸡在宫墙外打鸣,声如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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