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山组走的是东边的山路，这条路最平缓，可离观音山也最近。远远地就能看见观音山上的菩萨像，在雾里若隐若现，像个巨大的影子。
姜一山走几步就往观音山的方向拜一拜，嘴里念念有词。他娘信佛，从小就教他逢山拜山、遇佛拜佛，说这样才能保平安。
“姜哥，你就别拜了，这菩萨要是真灵，也不会让咱来这里找山洞了。”一个组员打趣道。
姜一山瞪了他一眼：“别瞎说！菩萨在看着呢。”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菩萨像，是用檀香木刻的，己经被他摸得发亮，“这是我娘求来的，保平安的。”
正说着，前面的路口突然出现个人影，青灰色的衣袍，背对着他们，正望着观音山的方向。
“是刚才那个人！”一个组员低呼，手立刻摸向背篓里的雷中王。
姜一山却愣住了，他看见那人手里也拿着个东西，像是个菩萨像，比他的还小，黑沉沉的，看材质像是石头的。
那人转过身，果然是那个女人。她手里的石头菩萨像被得很光滑，眉眼模糊，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庄严。
“姜组长很信菩萨？”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奇怪的回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姜一山把自己的木菩萨像紧紧攥在手里，点了点头：“菩萨会保佑好人的。”
“好人？”
她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石头菩萨像，“那你说，我手里这个菩萨，会保佑你们吗？”
你是谁？你怎么会有石头菩萨像。”
“我是谁，你回去问问陈久久知道了，不过你要能活着回去才行。”
姜一山仔细看着那个石头菩萨像，突然觉得后背一凉。那菩萨像的眉眼虽然模糊，可嘴角的弧度却很奇怪，不像在笑，倒像是在哭，或者说，是在冷笑。
“你这个不是......”
他想说不是正经的菩萨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菩萨面前说这种话，是大不敬。
“不是什么？”她往前走了两步，石头菩萨像递到他面前，“你看清楚，这菩萨像的底座上刻着什么。”
姜一山低下头，只见底座上刻着几个小字，很模糊，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山灵不佑，擅入者死。”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木菩萨像差点掉在地上。“你......你这是邪物！”
“邪物？”
她把石头菩萨像收回来，轻轻着，“三年前，有伙人跟你们一样，带着雷子进山，想炸观音山的菩萨像，说要取里面的金子。结果呢？”
姜一山的心跳得飞快，他听说过那事儿，那伙人进山后就没出来，有人说他们被山神爷收走了，有人说他们掉进了深潭。
“他们就死在前面的观音潭里，”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我在潭边捡了块石头，刻了这个菩萨像，天天在想，出了我们岛国人，看看什么时候能遇见其它国家的人，也想得到观音山的宝藏。”
姜一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女人手里的石头菩萨像，突然觉得那上面的眉眼变得清晰起来，正冷冷地盯着他。
“你......你别吓唬我，我娘说了，菩萨会保佑我的。”他把木菩萨像举到胸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你的菩萨？”
她瞥了眼他手里的木菩萨像，"你进山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惊扰山里的神灵？你拜菩萨的时候，就没问问自己做的是不是善事？”
姜一山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木菩萨像上。他突然想起出发前娘叮嘱他的话：“山里头有山灵，要是做了亏心事，拜再多菩萨也没用。”“你要是现在回头，”女人把石头菩萨像揣进怀里，“你的木菩萨或许还能保佑你平安下山。要是再往前一步......”
她没说完，只是往观音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姜一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雾里的菩萨像好像动了一下，巨大的影子压下来，像要把他们都吞噬掉。
“你一个岛国人，凭什么要得到我华夏的宝藏？
“我们跟你拼了！”姜一山突然喊道。
“拼，拼，你拿什么跟我拼，陈久见了我，也只能逃命的份，难道你比他强？”
“快跑啊。”
他转身就往回跑。他跑得飞快，怀里的木菩萨像硌得他胸口生疼，可他不敢停，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五个组员愣了愣，也赶紧跟上去。没人敢回头，首到跑出很远，姜一山才敢停下来喘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木菩萨像，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道缝。
汪江河组走的是南边的河滩，水流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石头上，倒比别的地方亮堂些。他一路走一路开玩笑，嘴里没个正经，试图驱散这山里的压抑。
“你们说，这山洞里要是藏着个美女，咱是先把她带回去，还是先拿东西？”汪江河拍着一个组员的肩膀，笑得一脸猥琐。
那组员也笑了：“汪哥肯定先选美女啊，你这德性，咱还不知道？”
“那是，汪江河摸了摸下巴，“想当年我......”
话没说完，高山小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突然看见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个人，青灰色的衣摆垂在水里，被水流轻轻推着。
“哟，说曹操曹操到。”
汪江河眼睛一亮，冲那人喊道，“美女，一个人在这儿玩水呢？”
五个组员也看过去，看清是那个女人后，都收起了笑，手摸向了家伙。
女人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到河滩上，脚下的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汪组长很会开玩笑。”
“那是。”
汪江河往前走了两步，眼睛在她身上打转，“咱这人没啥本事，就嘴皮子利索点。怎么着，美女，跟咱聊聊？”
“可以啊，”她笑了笑，“我也喜欢开玩笑。”她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一块石头，上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盖着块布。
“你这石头上盖着啥呢？”汪江河好奇地问，“不会是啥宝贝吧？”
“算是吧，我小井川子宝贝多，”
小井川子掀开那块布，露出下面的东西。汪江河和五个组员的脸色瞬间变了，那是个人头骨，白森森的，眼窝空洞洞地对着他们。
“这......这是啥？”汪江河的笑僵在脸上，刚才的猥琐劲儿全没了。
“前几年在这儿淹死的一个人，”小井川子拿起那头骨，像把玩个玩具似的，“跟汪组长一样，也爱开玩笑，尤其爱开女人的玩笑。
汪江河的喉咙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他从小就怕这个，看见头骨就浑身发毛。
“他当时跟几个弟兄进山，看见个采药的姑娘，就上去调戏，小井川子继续说，声音轻飘飘的，“结果被姑娘推到这河里，活活淹死了。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只剩下这头骨还算完整。”
小井川子把骨头 往汪江河面前递了递，“你看，这牙床子缺了颗牙，跟你一样，也是右边的槽牙，对吧？”
汪江河猛地捂住嘴，他右边的槽牙确实缺了一颗，是年轻时跟人打架被打掉的。冷汗一下子从头顶冒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湿透了后背。
“你......你别过来！”他往后退了两步，脚踩在水里，冰凉的河水让他打了个哆嗦。
“怎么？怕了？”
小井川子笑了，把骨头放回石头上。“刚才不是挺会开玩笑的吗？怎么难道是我不够漂亮，？现在不笑了？”
“你到底想干啥！”
汪江河的声音发颤，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
“不想干啥，”小井川子走到他面前，距离不到两米，“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小井川子突然抬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刀，不是木匕，是把铁刀，闪着寒光。
汪江河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水里。
“你别乱来！我......我可是傲轩武馆的人！你要是得罪了傲轩武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傲轩武馆？”
小井川子笑了，“很厉害吗？我这刀可不管你是哪个武馆的。”
小井川子把刀举起来，阳光照在刀刃上，晃得汪江河睁不开眼。
“你说，要是把你的骨头也留在这儿，跟他作伴，会不会很有意思？”
小井川子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件很有趣的事。
“到时候我就在骨头上刻几个字：爱开玩笑的汪江河之骨。”
汪江河的脸惨白如纸，他能感觉到刀刃的寒气，像针一样扎在他脸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娘，想起她每次在门口盼着他回家的眼神。要是自己死在这儿，老娘该怎么办？
“我......我错了，”他突然跪了下来，冰凉的河水没过了膝盖，“我不该进山，不该胡说八道，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来了，都是那该死的陈久派我们来的。”
五个组员也赶紧跟着跪下，不停地磕头。
小井川子看着跪在水里的汪江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把刀收起来，转身往石头那边走去。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汪江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水里站起来，带着组员往回跑。他跑得飞快，好像身后有厉鬼在追他，连掉在地上的刀都没敢捡。
夕阳西下，陈久在谷口等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地上的烟蒂堆成了小山。他看了眼太阳，心里越来越沉，六个小组，一个都没回来。
就在他准备带人进山去找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站起来，却看见孟吉带着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个个脸色惨白，像丢了魂。
紧接着，古达、施旋、厉行、姜一山、汪江河也带着人回来了，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没人说话，只是低着头，不敢看陈久。
“人呢？东西呢？”
陈久的声音发沉，心里己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人回答。孟吉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陈久看着他们，突然明白了。他没再问，只是挥了挥手：“走，回家。”
一行人默默地往山下走，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惊魂未定的鬼魂。
而在他们身后的山林里，青灰色的身影站在一棵老松树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井川子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木匕，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风从观音山的方向吹来，带着松脂的香气，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小井川子转过身，青灰色的衣摆融入暮色，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在茫茫的观音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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