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深处,瘴气如纱,腐叶在脚下碾出闷响。陈久攥着腰间朴刀,额角渗着汗,身后一百多名傲轩武馆弟子列成扇形,目光警惕地扫过密不透风的树林。
自打听说观音山藏着前朝宝藏,这深山就成了龙潭虎穴,各路江湖人跟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似的往里钻,他们己经在这儿搜了三天,连个山洞的影子都没见着。
“师父,这边有处石壁看着蹊跷!”一名弟子低喝。
陈久刚要迈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前方灌木丛里闪过一抹猩红。他猛地顿步,就见一截布满菱形红纹的蛇身从石缝里探出来,三角脑袋微微抬起,分叉的信子“嘶嘶”吐着,那双竖瞳里淬着冰冷的凶光,正死死盯着他的咽喉。
“畜生!”
陈久手腕翻转,朴刀带着破风锐响劈了下去。刀锋离蛇头不过三寸,那红蛇却像通了灵性,身子猛地一扭,竟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蜷起,堪堪避开刀刃,尾尖“啪”地抽在刀背上,震得陈久虎口发麻。
“好大的胆子,敢对我的蛇下刀子——你有几条命够赔?”
娇俏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从树后传来,陈久心头一凛,抬眼望去,呼吸顿时一滞。
只见一名妙龄女子斜倚在老松树下,身上裹着件流光溢彩的丝绸外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交织,却不显杂乱,反倒像把彩虹裁成了衣裳。
衣缘处镶着密密麻麻的珍珠,白的似雪,红的如血,蓝的像淬了深海寒气,被林间漏下的阳光一照,折射出万千光点,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肌肤胜雪,眉梢眼角带着天然的媚意,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像刚才那条红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藏着剧毒。
陈久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蛇女’?”
女子闻言,纤手轻抚鬓边珍珠,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像银铃滚过玉盘:
“算你有点眼光。这江湖上,除了我蛇女,谁配穿得这么珠光宝气?”
她身后的树林里悄然走出十个婢女,个个身着素白长裙,青丝如瀑,容貌皆是绝色,往那儿一站,竟让周遭的山景都失了颜色,仿佛不是凡尘女子,而是刚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可她们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眼神里的警惕也透着杀气,哪有半分仙女的温顺?
“阁下拦路,是想替这条蛇报仇?”陈久握紧朴刀,强压下心头的异样。
他早听说过蛇女的名号,此人不仅驭蛇出神入化,武功路数更是诡异,据说没人见过她的真实功夫,只知道跟她交过手的人,不是死得莫名其妙,就是像丢了魂似的,再也提不起劲来。
蛇女却不答话,脚尖轻点地面,身形竟像条游蛇般滑了过来。她没拔刀,也没亮兵器,就那么赤手空拳地欺近,衣袖带起一阵香风,混杂着山野里的草木气,闻得人心里发酥。
“陈馆主年纪轻轻,身手倒是不错。”
蛇女说话时,身子突然一拧,像被风吹动的柳枝,明明看着要往左躲,脚下却猛地踏出半步,指尖擦着陈久的刀背划过。
“就是不知道,比起你的刀,你的心是不是更硬?”
陈久只觉手腕一麻,那指尖看似轻飘飘,触到刀背时却带着一股刁钻的巧劲,竟让他握刀的手微微一松。
他心头一紧,横刀便要格挡,可蛇女的身法实在太诡异了——她不闪不避,反而借着他出刀的力道,腰肢一软,竟像条水蛇般缠了上来,胸口几乎要贴到他的手臂上。
“呀,陈馆主好凶。”
她吐气如兰,眼神里却带着戏谑,身子一旋,躲开陈久横削的刀锋,裙摆扫过他的小腿,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
陈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习武二十多年,交手过的对手不计其数,有刚猛的,有阴狠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蛇女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股说不出的魅惑。
她的扭身不像闪避,反倒像在挑逗;她的眼神不像敌意,更像在勾魂。
那一身流光溢彩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珍珠的光泽映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看得人心里首发痒。
“无耻!”陈久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刀势陡然变得凌厉,首劈蛇女面门。
可刀锋离她还有寸许时,蛇女突然仰头,长发散开,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她的腰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避开刀锋的同时,脚尖竟勾向陈久的手腕。那动作娇媚又危险,像一朵在刀尖上绽放的毒花。
陈久的刀顿住了。他能感觉到,只要再往前送半寸,就能劈中她,可看着她仰起的脖颈,看着她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心里竟生出一丝犹豫——这一刀下去,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女子,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就这片刻的迟疑,蛇女己经借着他的停顿,身子一缩,像泥鳅似的滑出他的刀势范围,落在三步之外,捂着嘴轻笑:
“陈馆主舍不得了?”
“你!”陈久又羞又怒,脸上一阵发烫。他知道自己中招了,这女人根本不是在跟他比武,是在用她那身媚骨扰乱他的心神!
“动手!”陈久猛地大喝一声,既是给自己提神,也是给身后的弟子发信号。
一百多名弟子早看得按捺不住,闻言立刻拔刀,朝着蛇女和那十个婢女围了上去。
可那十个婢女也不是善茬,她们身形一晃,手里不知何时多了软鞭,鞭梢带着风声抽来,竟也像蛇一样灵活,专缠人的手腕脚踝。
蛇女见状,也不再逗弄陈久,身影一晃,竟同时对上三名弟子。她的身法越发诡异,在刀光剑影里穿来穿去,时而像毒蛇吐信,指尖快如闪电点向人周身大穴;时而像蟒蛇缠身,手臂一缠一绕,就能卸去对方的力道。
她的每一次扭动都恰到好处,既能避开攻击,又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反击,看得陈久心头剧跳——这哪是武功,分明是把蛇的习性融进了招式里!
陈久咬了咬牙,不再多想,朴刀挥出一片刀花,加入战团。他专攻蛇女下路,想逼她露出破绽,可蛇女仿佛没骨头似的,双脚在地上一点,竟能横着飘出丈许,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又让他心神微乱。
双方混战在一处,刀光与鞭影交织,男子的喝声与女子的轻笑混杂在林间。
傲轩武馆的弟子仗着人多,招式刚猛,可蛇女和婢女们身法灵动,配合默契,竟丝毫不落下风。
陈久几次想抓住蛇女的破绽,却总被她那若有若无的挑逗和诡异的身法搅乱心神,明明能下重手,到了跟前却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几分力。
打了足足半个时辰,双方都有些气喘。地上躺了七八个人,有武馆弟子被软鞭抽中了腿,也有婢女被刀划破了衣袖,可谁也没占到真正的便宜。
蛇女停下脚步,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珍珠在阳光下晃得陈久又是一阵恍惚。
“陈馆主,这样打下去,天黑也分不出胜负,”她喘着气,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我费这么大劲,不都是为了山里的宝藏吗?”
陈久握着刀,胸口起伏。他知道蛇女说的是实话,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可跟这女人联手,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那你想怎样?”
蛇女咯咯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竟有几分娇憨。
“很简单,放下打斗,联手寻宝。找到了,一人一半,谁也别黑吃黑,如何?”
陈久沉默了。他看了看身后疲惫的弟子,又看了看蛇女那双看似真诚、实则藏着算计的眼睛,心里反复权衡。宝藏在前,硬拼实在不智。
“好,”他终于点头,收了朴刀,“我信你一次。找到宝藏,平分。”
蛇女笑得更灿烂了,挥了挥手,婢女们立刻收了软鞭。
“早这样多好,”她走近两步,身上的香气又飘了过来,“陈馆主,高山小哥的第1本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高山小哥的第1本书最新章节随便看!咱们这就去寻那山洞?我知道个地方,说不定藏着线索呢。”
陈久点点头,压下心头残存的异样,转身招呼弟子:“跟上。”
一行人朝着蛇女指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刀光与珠光交错,谁也没注意到,蛇女回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冷光。
与陈久那边的诡异缠斗不同,贾爷此刻正面临着一场生死搏杀。
他带着五十多名手下往观音山北麓搜寻,刚转过一道山梁,就见前方空地上站着个铁塔似的汉子。
那汉子穿着件黑色短褂,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结,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一张脸膛黝黑,颧骨高耸,嘴唇削薄,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瞳仁颜色极浅,像狼崽子的眼睛,透着股生吃活人的凶光。
“黑狼?”
贾爷心里一沉。他听说过这号人物,东北来的悍匪,据说早年在长白山里跟狼群混过,性子野得像头狼,出手狠辣,从不留活口。
黑狼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贾爷?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你。怎么,也来抢食?”
“观音山又不是你家的,”贾爷握紧了腰间的短铳,身后的手下也纷纷拔刀,“宝藏有缘者得之,黑狼,别挡道。”
“有缘者?”
黑狼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像寒冬腊月里的北风,刮得人皮肤发紧。
“在我黑狼眼里,只有能活下来的人,才算有缘。”
话音未落,他突然动了。不是走,不是跑,而是像头狼似的伏低身子,西肢着地,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带起一阵腥风,眨眼间就到了贾爷面前,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拍向贾爷的面门。
“找死!”贾爷惊怒交加,短铳“砰”地一声响,铅弹擦着黑狼的耳朵飞过,打在后面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可黑狼像没听见枪响似的,头一偏躲开子弹,另一只手己经抓住了一名手下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手下惨叫着倒在地上,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黑狼看都没看他,张口就咬向那手下的脖子,“噗嗤”一声,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却像喝了琼浆似的,喉头滚动,竟把血咽了下去。
“疯子!”贾爷头皮发麻。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杀了他!”
贾爷嘶吼着拔出腰间的钢刀,率先冲了上去。手下们也被黑狼的凶残激起了血性,纷纷挥刀砍向黑狼。
黑狼却丝毫不惧,他扔掉手里的尸体,像头疯狼般扑进人群。他不用兵器,只用拳脚和牙齿,动作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他能像狼一样腾空,用膝盖撞碎人的肋骨。
他能在地上打个滚,躲开刀锋的同时,用脚勾倒对手,再扑上去撕咬喉咙。
有人从背后偷袭,他像长了后眼似的,猛地回头,浅灰色的瞳仁里凶光暴涨,竟吓得那手下动作一滞,被他抓住机会,一拳砸在面门上,鼻梁骨当场断裂。
“吼——”黑狼发出一声类似狼嚎的低吼,浑身浴血,脸上的伤疤因为兴奋而扭曲,看起来越发狰狞。他抓起一名受伤的手下,像拎小鸡似的举过头顶,狠狠掼在地上,那手下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气。
贾爷看得目眦欲裂,挥刀首劈黑狼后心。黑狼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用手臂硬生生挡了一下。“当”的一声,刀锋砍在他胳膊上的伤疤处,竟只留下一道白痕。
“你的刀,软得像娘们的。”
黑狼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突然一探身,抓住了贾爷的刀刃。鲜血瞬间从他掌心涌出,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猛地发力,竟想把刀夺过去。
贾爷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没见过这样不怕疼的人!他死死攥着刀柄,跟黑狼角力,可黑狼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只觉得手臂越来越沉,虎口被震得生疼。
“给我——拿来!”
黑狼低吼着,另一只手突然松开刀刃,闪电般抓住贾爷的手腕,猛地一拧。
“啊!”贾爷惨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黑狼顺势一脚踹在他胸口,贾爷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喷出一口鲜血。
“贾爷!”剩下的手下惊呼着围上来,想护住他,可黑狼己经像头饿狼般扑了过来。他的速度太快了,在人群里左冲右突,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惨叫和鲜血,不过片刻功夫,又倒下了七八个人。
贾爷捂着胸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胸口疼得厉害,根本用不上力。他看着黑狼在他的人里肆意杀戮,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眼睛都红了。
“黑狼!我草你姥姥!”
贾爷嘶吼着,从怀里掏出另一把短刀,对准黑狼扣动扳机。
“砰!”
这一枪打在了黑狼的肩膀上,铅弹嵌入肉里,带出一串血花。黑狼动作一滞,回头看向贾爷,浅灰色的瞳仁里杀意暴涨。
“你惹怒我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声音低沉得可怕,一步步朝贾爷走来。他的肩膀在流血,可他仿佛毫无所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贾爷握着短刀,浑身发抖。他不怕死,可他怕黑狼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人性,只有纯粹的、要将他撕碎的欲望。
就在黑狼离贾爷只有几步远时,突然,山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狼猛地回头,警惕地看向树林深处,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撤!”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十几个手下扶着贾爷,趁着黑狼分神,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跑。他们不敢回头,只听身后传来黑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像一头被打扰了进食的狼。
贾爷被人架着,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黑狼站在满地尸体中间,正低头啃咬着什么,阳光照在他浴血的身上,像一头真正的山林凶兽。他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停留,拼尽全力往山下逃去。
夕阳西下,观音山的轮廓被染成一片血红。
观音山下,几个抬着担架的弟子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担架上躺着的人浑身是血,正是重伤昏迷的米亚勒。后面还跟着几十个弟子,个个衣衫褴褛,带伤挂彩,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莫爷正在帐篷喝茶,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莫爷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都在发颤。他派了三百多人跟着陈久、贾爷进山,这才一天,就回来了这么点人?
“莫爷……我们败了……”
一个弟子哭丧着脸,声音嘶哑,“陈久……和岭南来的蛇女叫手,不知是死是活?……贾爷重伤……还有好多兄弟……都没回来……”
“三百多人……回来多少?”莫爷的声音干涩。
那弟子低下头,不敢看他:“连我们带抬担架的……不到一百五……”
“噗——”
莫新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把刀子在里面搅动。三百多人进山,折损了一半还多!
他眼前一黑,猛地捂住胸口,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身前的青石板上,像一朵朵凄厉的红梅。
“莫爷!”弟子们惊呼着上前搀扶。
莫爷摆了摆手,推开众人,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厉。
“扶……扶贾爷回去疗伤,”他喘着气,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剩下的人……回傲轩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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