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潮湿的泥地上,转瞬便被夜露浇灭。
陈久的手下与蛇女带来的几个鳞甲半露的女子隔着三丈远对峙,刀柄都按在腰间,眼神里的戒备比山雾还要浓。
陈久挑了挑眉,冲洞外扬声:“都守远点,别让不相干的东西闯进来。”
他的声音混着山洞里特有的潮湿回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守在洞口的精瘦汉子应了声“是”,往篝火里添了根粗柴,火星子又蹿高半尺,将洞口的阴影推得更远。
蛇女斜倚在一块被篝火映得发红的岩石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那圈细密的银鳞。
她穿了件靛蓝色的短褂,下摆随意地系在腰间,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踝处却盘着圈青黑色的纹路,像是小蛇蜷在那里。
“陈老板倒是谨慎。”
她轻笑一声,尾音带着点说不清的黏腻,“怕我在你茶里下毒?”
陈久刚解下腰间的酒囊,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喉结动了动,将一口烈酒咽下去:
“苏姑娘说笑了,你要杀我,何须用毒?”
他往火堆里扔了块松木,烟气腾地冒起来,带着股清苦的香气,“听说当年在黑水河,你一尾扫翻别人三条船,那身手,恐怕现在有人都记得。”
蛇女——苏灵,这才首起身,走到火堆边蹲下。火光舔着她的侧脸,将她眼角那颗朱砂痣映得格外艳。
“陈老板记性好,别人的话你也信?”
她拨了拨火堆,火星子飞起来,落在她手背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可信得太多,有时候不是好事。比如……有人记着我爹是怎么死的。”
陈久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酒囊,皮革被捏出几道褶皱。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苏姑娘这是翻旧账?论起旧账,你那好爹当年在观音山埋的炸药,差点把整座山都掀了,若不是被别人带人拦住,现在哪还有什么宝藏可寻?”
“哦?”苏灵挑眉,指尖忽然弹出半寸长的指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所以陈老板是来?”
“这你不用问。”陈久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只隔着半臂的距离,他能闻到她发间混着草木与蛇腥的奇特香气。
“只想跟苏姑娘谈笔生意。观音山里的东西,我俩见者有份,你我既然联手,总比让旁人捡了便宜好。”
苏灵忽然笑了,笑声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叮当当的,却透着股寒意:
“联手?陈老板前几年在青狼谷,可不是这么跟李三爷说的。你转头就把他卖给了官府,自己吞了那批鸦片,这事忘了?”
“此一时彼一时,这事你竟然知道?”陈久的声音沉了些,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却被苏灵偏头躲开。
他也不尴尬,顺势将手搭在膝盖上,“李三爷是个蠢货,分不清轻重。可苏姑娘不一样,你知道什么东西值得抢,什么东西该放手。”
苏灵低头拨着火,火光照在她眼里,明明灭灭的:“那陈老板说说,观音山里的东西,我该分多少?”
“三成。”陈久说得干脆。
“呵,不是五五吗?”苏灵嗤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老板是把我当讨饭的?,你想凭着几句空话,就拿三成打发我?”
陈久也站了起来,两人身高差了半头,他得微微低头才能对上她的眼睛。
“那你想要多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的磁性,“五成?还是……想让我把命也给你?”
苏灵的目光落在他喉结上,那里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她忽然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命我不要,我要你今晚……说句实话。”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陈久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反手扣住她的腰,入手处的肌肤细腻得像绸缎,却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实话?”
他低笑,指尖着她短褂下的腰侧,“实话就是,比起那些冷冰冰的金佛玉像,我更想看看苏姑娘卸下防备的样子。”
苏灵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甚至往他怀里靠了靠。她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的衣襟,声音轻得像叹息:
“陈老板的甜言蜜语,比黑水河的淤泥还多。可我偏想信一次——就怕信了之后,明天早上醒来,脖子上多道伤口。”
“不会的。”
陈久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至少今晚不会。”
他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下滑,握住她的手腕,那里的银鳞在掌心微微发烫。
苏灵没有挣扎,反而仰头看他,眼里的火光碎成一片:
“那……若我今晚让你尽兴,你肯多分我一成么?”
陈久低头咬住她的唇,声音含糊不清:“别说一成,若你能让我忘了观音山……”
后面的话被吞没在唇齿相接的湿热里。洞外的篝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偶尔爆出的火星,映着洞口两个影子交缠在一起,像两株在暗夜里拼命攀附的藤蔓。
谁都没说,明早太阳升起时,该算的账一笔都不会少;谁都清楚,此刻的温存不过是分赃前的暂时休战。
可当苏灵的指甲轻轻划过陈久的后背,当陈久的手掌抚过她腰后那片若隐若现的鳞甲时,连他们自己都恍惚了——或许这片刻的灼热,比山深处的宝藏更让人贪恋。
悬崖下的风带着山涧的凉气,卷着松针掠过平台。小井川子将和服的腰带系紧了些,往罗真身边靠了靠。
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风一吹,扫过罗真的手背,像羽毛搔过似的。
“这里的风,比京都的冷多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软糯的口音,尾音微微上翘。
罗真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星子窜起来,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们那儿的风,吹着也像现在这么甜么?”他转头看她,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小井川子笑了,眼睛弯成两弯新月:“京都的风里有樱花香,还有清酒的味道。等我们拿到观音山里的东西,我带你去看樱花,去喝最烈的清酒。天皇会亲自召见你,赐你爵位,让你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她的手轻轻搭在罗真的膝盖上,指尖带着点凉意:
“你想要什么?权势?地位?还是良田美宅?只要你帮我,这些都能给你。到时候,整个岛国都会知道你的名字,罗真。”
罗真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指,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很软,指尖却有层薄茧,想来也是练过武的。
“大英雄?”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你们那儿的英雄,是靠抢别人的东西当上的?”
小井川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反而往他掌心蹭了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宝藏本就是无主之物,谁有本事拿到,就是谁的。罗君,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
她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他怀里,和服的领口松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
“你在华夏,过得并不如意吧?”
她的声音像情人间的呢喃,“跟着我,你能得到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会让你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你。”
罗真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睫毛很长,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像是某种名贵的熏香,更像岛国的樱花香,却掩不住底下那股若有似无的野心。
他忽然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靠在他胸前时,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心跳。
“人上人啊……”他低声说,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发丝,“听起来确实不错。”
小井川子立刻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罗真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答应跟你去看樱花?还是答应……帮你抢东西?”
他的手指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带着点警惕,却又很快掩饰过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
“罗君,你别逗我了。我是真心想跟你合作的。”
“真心?”
罗真笑了,指尖着她光滑的下巴,“你们岛国人的真心,是不是都裹着蜜糖,里头藏着刀子?”
小井川子的脸色终于沉了沉,正要说话,却被罗真突然吻住。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猛,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她愣了一下,随即也热烈地回应起来,手环住他的脖子,身体紧紧贴着他。
罗真闭着眼,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心里却像结了层冰。
真心?
他想起小时候,看电影,电影里面的村子被烧时冲天的火光,想起爹娘倒在血泊里时,那些穿着军装的岛国人脸上狰狞的笑。他想起自己躲在草垛里,听着他们用生硬的中文喊着“宝藏”“搜”,想起那些被抢走的粮食,被烧毁的房屋。
他们的真心?他们的真心就是烧杀抢掠,就是把别人的家园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我罗真,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做帮凶。
观音山的宝藏?那是华夏的东西,是老祖宗留下的念想,就算毁了,也不能落到这些该死的岛国人手里。
他搂紧怀里的人,吻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心里的恨意都倾泻在这吻里。
小井川子显然没察觉到他心里的波涛汹涌,只当他是动了心,回应得愈发缠绵,手甚至开始解他腰间的腰带。
“罗君……”
她的声音带着点喘息,“我就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罗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而就在他们身后,悬崖壁上一道狭窄的裂缝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球突出,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瞳孔却缩得像针尖,死死地盯着平台上交缠的身影。
裂缝很窄,只能容下一个人侧身蜷缩着。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满是伤疤。
她的手紧紧抠着岩壁,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血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在岩石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
她的呼吸很轻,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可胸膛却在剧烈起伏,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当看到罗真低头吻住小井川子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球上的血管似乎都要炸开,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带着平台上隐约传来的喘息声。那人的手指抠得更紧了,一块碎石被他硬生生抠了下来,滚落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地盯着平台上的两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平台上的火光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偶尔传来的低语。裂缝里的人终于动了动,她慢慢收回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刀身虽然生锈,刀刃却依旧锋利。
她用袖子擦了擦刀身,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然后,她像只壁虎似的,悄无声息地沿着岩壁往下爬,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裂缝里那道深深的指痕,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光。
山洞里的篝火己经快灭了,只剩下几点火星在灰烬里明明灭灭。陈久靠在岩石上,看着苏灵整理着被扯乱的短褂。她的动作很慢,指尖划过衣襟上的褶皱时,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仿佛刚才的缠绵只是一场梦。
“天亮后,我们从西边走。”
陈久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里有我留下的记号,能避开山里的猛兽。”
苏灵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没回头:“你就不怕我先走一步,把东西都卷走?”
“你不会。”陈久说,“那么多的山洞,光靠你的人根本找不到,得用我手里的图纸。”
苏灵终于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探究:“陈久,你倒是很坦诚。”
“坦诚点好。”
陈久笑了笑,“省得动刀动枪,伤了和气。”
苏灵没再说话,只是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洞外的守兵己经换了岗,篝火重新燃了起来,映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她回头看了眼陈久,忽然笑了:
“若这次能成,我请你去黑水河喝最烈的酒。”
“好啊。”
陈久靠在岩石上,闭着眼,“到时候可别又用蛇毒灌我。”
苏灵没接话,转身走出了山洞,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陈久听着她的脚步声远了,才缓缓睁开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微凉和银鳞的触感。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图纸,借着最后一点火光看了看,图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正是观音山的地图,只是有些模糊。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某个角落重重一点,那里标着个小小的“死”字。
“黑水河的酒……”
他低声笑了笑,将图纸重新揣回怀里,“怕是没机会喝了。”
悬崖下的平台上,小井川子己经靠在罗真怀里睡着了,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无害。
罗真却没睡,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夜空,月亮被云遮住了,只剩下几颗星星在天边闪烁。
他的手轻轻放在小井川子的后颈上,那里有个小小的穴位,只要稍一用力,怀里的人就会立刻毙命。
他的指尖己经感受到那处肌肤的温度,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知道她到底带了多少人,需要知道她们的计划,需要找到机会,不仅要保住宝藏,还要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人,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罗真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带他去享荣华富贵的女人,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风又起了,带着点雨意。罗真将小井川子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那道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往山下移动,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刀,眼神冷得像山涧里的寒冰。
夜还很长,观音山里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罗真,你为什么要搂着一个岛国女人?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雅梦心里不断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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