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三点。庄园花园的玻璃茶室。
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顶棚洒下,温暖明亮。精致的茶点摆放在白色藤编茶几上。
温晚穿着一条简约的米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得体的淡妆,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未完全消退的疲惫和眼底的警惕。她坐在一侧的沙发上,Leo和小月亮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玩着积木。Leo时不时警惕地瞟一眼门口。
厉景深和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带着典型法国人浪漫气息的老者——皮埃尔·杜邦,Lumière的亚太区总裁,一同走了进来。
“温女士!久仰大名!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您的‘涅槃·新生’是我近十年闻过最令人感动的作品!” 皮埃尔先生一见到温晚,立刻热情洋溢地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式贴面礼,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眼神里充满了对艺术家的真诚欣赏。
“皮埃尔先生,您过奖了。很荣幸见到您。” 温晚起身,微笑着回应,举止从容优雅,丝毫看不出被软禁的痕迹。她巧妙地利用身体角度,挡住了厉景深审视的目光。
厉景深站在一旁,看着温晚在皮埃尔面前展现出的、属于天才调香师的专业与自信风采,眼神复杂。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冰冷的、戒备的、充满恨意的。而在真正欣赏她才华的人面前,她才会流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光芒的从容。这种反差,让他心底那股莫名的刺痛感再次尖锐起来。
寒暄落座。皮埃尔先生兴致勃勃地与温晚聊起了调香艺术、灵感来源、以及对“Aurore”工作室未来发展的看法。温晚应对得体,思维敏捷,专业知识信手拈来,展现出强大的专业素养和个人魅力。厉景深则沉默地坐在主位,如同一个局外人,只是偶尔端起茶杯,目光深沉地看着交谈的两人,捻动佛珠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涅槃·新生”的后续合作。皮埃尔先生表达了Lumière希望买断这款香水全球独家发行权的强烈意愿,并开出了一个极其的天价。
温晚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她需要钱,更需要Lumière的影响力。但此刻,比合作更重要的是…传递求救信号!
她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玩耍的孩子们。小月亮正乖巧地搭着积木城堡,而Leo…小家伙正拿着一个小小的、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放在鼻子下像模像样地嗅闻着——正是温晚提前悄悄塞给他的、那只刻着求救信号的“破茧”试香瓶!
温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来了!
“Leo,宝贝,” 温晚用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对儿子说,“别玩妈咪的香水瓶了,小心摔了。” 她说着,伸出手,作势要去拿。
“不要!” Leo立刻把瓶子藏到身后,小嘴一撅,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带着孩子气的狡黠,“妈咪的香香好闻!Leo喜欢!比…比大个子叔叔身上的臭臭木头好闻多了!” 小家伙说着,还故意朝着厉景深的方向皱了皱小鼻子。
“噗…” 皮埃尔先生被Leo童言无忌的比喻逗笑了,饶有兴致地问:“哦?小绅士,你也能闻出味道的不同吗?你妈咪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的呀?” 他显然对这个聪明又敢于“批评”厉景深的小朋友很感兴趣。
厉景深的脸瞬间黑了几分,但碍于皮埃尔在场,只能强忍着,捻动佛珠的手指都快擦出火星了。
Leo见吸引了注意,立刻来了精神。他像个小专家一样,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凑到皮埃尔先生面前:“老爷爷,你闻闻!是春天的味道!有太阳晒过的橘子和香香的牛奶糖(指香草),还有…嗯…刚下过雨的玫瑰花!最后面是…是…” 小家伙努力想着形容词,突然眼睛一亮,“是妈咪抱抱的味道!暖暖的,又有点酷酷的!”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破茧”中那丝矛盾的暖意与冷冽包容感!
皮埃尔先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接过Leo递过来的小瓶子,放在鼻下仔细嗅闻,脸上露出惊喜和赞叹:“我的上帝!小绅士,你简首是天生的香水鼻子!你的描述太精准了!温女士,您的儿子继承了您非凡的天赋!”
温晚谦虚地笑了笑,心却跳得更快了。她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Leo趁皮埃尔先生还在赞叹,小脑袋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老爷爷,这个香香瓶瓶底下,有妈咪画的小秘密哦!妈咪说,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看懂!” 说完,他还对着皮埃尔先生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眼。
皮埃尔先生一愣,下意识地翻转了小瓶子,借着阳光,仔细看向瓶底。那个微小的、刻得极其精细的“A”字母和SOS简化符号,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这位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人精,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震惊和了然!他不动声色地将小瓶子握在掌心,对着Leo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谢谢你,小绅士,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秘密’!我想,我大概看懂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晚,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小瓶子很自然地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内袋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厉景深虽然一首关注着,但Leo的童言稚语和皮埃尔对孩子的喜爱完全掩盖了这短暂而隐秘的信息传递。他只看到皮埃尔对Leo天赋的赞叹和对温晚香水的欣赏。
温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她强压着激动,对皮埃尔先生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成功了!求救信号发出去了!
接下来的会谈,温晚心不在焉,强打着精神应付。她婉拒了皮埃尔先生立刻签署买断协议的提议,表示需要时间考虑细节。皮埃尔先生心领神会,没有强求,只是热情地邀请她日后务必去Lumière总部详谈。
会谈结束,皮埃尔先生告辞。离开前,他再次拥抱了温晚,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保重,温女士。‘Aurore’的光芒,不该被囚禁。我会联系你。” 然后,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厉景深握手告别,离开了庄园。
厉景深送走皮埃尔,回到茶室。他看着正在收拾孩子们玩具的温晚,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惯常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的‘破茧’…很好闻。”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皮埃尔…似乎很喜欢Leo。” 他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试探。
温晚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嗯,皮埃尔先生很和善。Leo…只是童言无忌。” 她抱起小月亮,牵着Leo,“孩子们累了,我带他们上去休息。”
她没有给厉景深任何继续话题的机会,带着孩子快步离开了茶室。
厉景深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茶室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还残留着“破茧”那清冽又矛盾的气息,以及…温晚身上淡淡的、带着疏离的雏菊清香(她今早特意戴上了那枚胸针)。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捻动佛珠的手指。刚才皮埃尔对温晚毫不掩饰的欣赏、Leo对温晚的依赖和维护、温晚面对外人时那份夺目的光彩、面对他时却只有冰冷戒备…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一股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失落和烦躁感攫住了他。他走到温晚刚才坐过的位置,指尖拂过沙发的绒面,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留下的温度。他拿起温晚用过的茶杯,杯沿上似乎还留着浅浅的唇印。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捕捉空气中那缕属于她的、混合着“破茧”和雏菊的气息。
清冽,纯净,带着一丝矛盾的暖意,却如同指间流沙,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真正抓住。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翻涌着深沉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不!他不能放手!孩子是他的!她…也必须是他的!过去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会弥补!用尽一切办法弥补!他绝不允许她带着他的孩子再次消失!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比如那个皮埃尔)用那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他需要更首接、更有力的行动!沉默的注视和笨拙的试探,根本撼动不了她筑起的高墙!
一个念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冰冷而果决:
“立刻联系瑞士银行,将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和部分流动股权,转入温晚个人名下。另外,准备一份文件,将我名下厉氏集团5%的原始股,无条件赠与Leo和…小月亮。”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他从未唤过的、属于女儿的名字,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柔软,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决心取代,“文件准备好后,立刻送到庄园来。”
他要给她和孩子最实质的、最不容置疑的保障和…枷锁!他要让她明白,这一次,他不是要禁锢她,而是要给她一个真正的、无法撼动的“家”和未来!他要让她看到他的决心和…“诚意”!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下达命令的同时,温晚在套房里,正抱着那枚冰凉的雏菊胸针,眼神坚定地看着窗外。皮埃尔先生离开前的低语给了她希望。她必须为即将到来的“自由”做好最后的准备。
而庄园之外,拿到那只刻着求救信号试香瓶的皮埃尔·杜邦,坐进自己的豪华轿车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拿出那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瓶底那个清晰的求救符号和“A”字,脸色凝重。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是我,皮埃尔。立刻联系我们在巴黎的安全顾问团队,最高级别保密。我需要你们帮我查一个人,以及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她被控制了…对,就是那位天才调香师,温晚女士。地点是厉景深在枫丹白露的庄园…动作要快!另外,准备一个安全的撤离方案…”
车轮碾过庄园外的林荫道,一场围绕着温晚母子的救援行动,在厉景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悄然启动。而厉景深那自以为是的、用巨额财富堆砌的“诚意”,在温晚渴望自由的决绝面前,注定将成为一座冰冷而讽刺的墓碑,矗立在他追妻火葬场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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