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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信:黑土地上的新生与旧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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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黑河岭,雪开始化了。

李玉娇蹲在屯子西头的老榆树下,用树枝拨弄着冻硬的土块。去年冬天埋下的军火箱终于露了头——锈迹斑斑的铁皮上还沾着半块冻住的血渍,那是王老虎最后一次摸它时留下的。她伸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眼角的疤,那是周明远用刺刀挑弹片时划的,他说:“玉娇,这疤是勋章,等打完仗,我给你镶朵金花。”

“玉娇嫂子!”小栓子从屯子里跑过来,棉鞋踩得雪碴子乱飞,“秀兰姐说,后山上的冰凌花开了!”

李玉娇抬起头。山梁上的积雪正在消融,几簇鹅黄色的冰凌花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撒了把碎金。她想起王老虎说过的话:“冰凌花是黑土地的魂,冻得越狠,开得越旺。”

“走!”她把树枝往土里一插,“带嫂子去瞧瞧。”

小栓子蹦跳着跑在前面,棉袄下摆露出半截光腿——李玉娇昨夜刚给他补了条新棉裤,可这孩子总说“跑起来热乎”。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夜:那时她还在沈阳城的绣坊里,给阔太太们绣鸳鸯,窗外的雪也这么大,可她总觉得冷;如今这冷里裹着热,是灶膛里的火苗,是伤员们的呻吟,是小栓子跑过雪地时带起的风。

后山上的冰凌花果然开了。李玉娇蹲在石缝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凉丝丝的,像小穗的小手。小穗是她从柱子媳妇儿怀里接过来的,如今三岁了,扎着两根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总爱举着块红布当旗子,喊:“娘,打鬼子!”

“玉娇姐!”秀兰的声音从山路上飘下来,“卫生所来人了!是……是周科长!”

李玉娇的手一抖,冰凌花上的雪末簌簌落进衣领。她猛地站起来,棉袄下摆沾了两片草叶也顾不上掸,顺着山路往屯子里跑。小栓子跟在后面喊:“玉娇嫂子慢点儿!”

屯口的老槐树下,周明远正靠着树干抽烟。他的军大衣还是新的,肩章上多了颗星——是作战科长的标志。看见李玉娇,他把烟掐灭,嘴角扯出个笑:“玉娇,我回来了。”

李玉娇扑过去,攥住他的袖口。他的胳膊还是那么硬,可掌心有了温度,不像去年冬天在密营里,冻得像块冰。“明远,”她声音发颤,“你……你不是说去佳木斯?”

“调令改了。”周明远从兜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她,“总部要组建女子爆破队,点名让你当队长。这是训练大纲,还有……”他摸出块红布,展开是枚银质的并蒂莲,“我在佳木斯银匠铺打的,说等你伤好了,给我戴上。”

李玉娇接过银簪,手指触到莲花的花瓣——和她在沈阳城绣的并蒂莲一模一样。“明远,”她抬头看他,“你走这一年,屯子里……”

“我知道。”周明远打断她,“柱子媳妇儿走了,老钱家的坟头长了草,王婶的手还没好利索。可你看——”他指向屯子,“新盖了三间砖房给伤员住,秀兰带着妇女们在编草绳,小栓子昨天还跟我说,要给爆破队当通讯员。”

李玉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屯子里的烟囱都冒起了烟,几个妇女正把晒好的玉米铺在院子里,小穗举着红布旗子跑过,后面跟着一群光屁股的小子,喊着:“打鬼子!打鬼子!”

“明远,”她轻声说,“我想带她们练爆破。”

周明远笑了:“我正是来接你的。”

当天夜里,李玉娇在卫生所的炕头摊开训练大纲。油灯下,小穗蜷在她怀里打盹,小手攥着她的衣角。秀兰坐在桌边,往地图上标鬼子的炮楼位置:“玉娇姐,最难的是炸药配比。上次从鬼子仓库顺的硝石不够纯,得加木炭和硫磺……”

“秀兰,”李玉娇打断她,“爆破队要招哪些人?”

“得挑胆子大的。”秀兰用红笔圈出三个名字,“春妮子,她男人被鬼子砍了头,现在见着鬼子就咬;二丫,她爹是木匠,会做引信;还有……”她顿了顿,“小栓子。”

李玉娇的手一紧。小栓子才九岁,可她知道,这孩子在去年冬天给侦察队送过三次信,脚底板磨出过血泡,脸上还挨过鬼子的耳光。“他才九岁。”

“九岁怎么了?”秀兰梗着脖子,“王老虎当年扛枪时,比他还小!”

李玉娇没说话。她想起王老虎第一次摸枪的样子——十五岁的毛头小子,手抖得连保险栓都拉不开,可打起鬼子来,比谁都不要命。

“让他试试。”她摸了摸小穗的头顶,“要是怕了,咱就不让他上车。”

爆破队的训练在屯子外的废弃矿洞进行。李玉娇带着队员们认炸药、装雷管、练匍匐。春妮子学得最快,第一次摸雷管时手稳得像老兵;二丫做的引信能精准燃烧三十秒,周明远见了首竖大拇指;小栓子最机灵,爬起陡坡来比猴子还利索,就是总爱揪草叶玩,被李玉娇揪着耳朵训:“小栓子,这是训练,不是过家家!”

“玉娇嫂子,”小栓子揉着耳朵,“我爹说过,打鬼子就得像玩命,可不能马虎。”

李玉娇的心尖一颤。她想起王老虎最后一次跟她说话,也是这样的语气:“玉娇,战场上没有‘差不多’,只有‘必须赢’。”

西月的黑河,冰雪彻底化了。

周明远带着爆破队接到了第一个任务:炸毁日军在松峰山的军火库。那座军火库建在悬崖边上,周围布满了铁丝网和地雷,岗哨看得极严。周明远蹲在地图前,用铅笔敲着松峰山的位置:“鬼子换防时间是凌晨三点,咱们得在两点前摸上去。”

“明远,”李玉娇指着地图上的溪流,“从这儿下去,水浅,能蹚过去。”

“行。”周明远把钢笔往地图上一戳,“玉娇带一组炸左边炮楼,我带二组炸主仓库,秀兰带三组断后。”

出发前夜,李玉娇在小栓子的背包里塞了块高粱糖。“要是害怕,就含着糖。”她摸了摸小栓子的头,“记住,你爹的仇,咱们一起报。”

小栓子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星:“玉娇嫂子,我不害怕。我爹说,我是小老虎,要咬碎鬼子的骨头!”

凌晨一点,爆破队摸进了松峰山。春寒料峭,溪水刺骨,李玉娇的胶鞋里灌了水,脚趾冻得发麻。她猫着腰跟着周明远,听着远处的犬吠,心跳得像打鼓。

“停!”周明远突然抬手。

月光下,三个鬼子的岗哨正靠在树边抽烟。李玉娇摸出勃朗宁,可周明远按住她的手:“别开枪,动静大了惊动军火库。”他捡起块石头,往岗哨旁边的石头堆扔去。

“什么人?”鬼子端起枪,往声音方向走去。

周明远拽着李玉娇躲进灌木丛。鬼子的皮靴声越来越近,李玉娇能闻到他们身上的烟草味。就在鬼子要走到灌木丛前时,春妮子突然从另一侧冲出来,用刺刀捅进了最后一个鬼子的后腰。

“噗嗤!”

血溅在李玉娇脸上。她看见春妮子的手在抖,可刺刀时,又稳得像钉子。“明远哥,”春妮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我搞定一个。”

另外两个鬼子反应过来,端着枪往这边冲。周明远甩出两颗手榴弹:“卧倒!”

“轰!轰!”

爆炸声震得耳朵发疼。李玉娇爬起来,看见春妮子己经冲向炮楼,腰间挂着三颗手榴弹。二丫的引信在手里攥得发烫,跟着周明远往主仓库摸。

“玉娇,”周明远回头喊,“带小栓子去炸变压器!”

变压器在军火库侧面,缠着密密麻麻的铁丝。小栓子踮着脚去剪,铁丝割破了他的手掌,血珠子滴在地上。“栓子!”李玉娇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玉娇嫂子,”小栓子咬着牙,“我能行。”他咬着牙把铁丝剪断,变压器“滋滋”响了两声,冒起了火花。

主仓库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李玉娇抬头,看见火光冲天,周明远和二丫从烟雾里跑出来,脸上全是灰。“成了!”周明远喊,“军火库炸了!”

撤退时,意外发生了。鬼子的增援部队赶到了,机枪对着他们扫射。春妮子的腿被打穿了,她咬着牙往回爬:“明远哥,玉娇姐,快走……”

“春妮子!”李玉娇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春妮子的血浸透了她的棉袄,像块火炭。“别说话,”她抹了把春妮子脸上的血,“咱们马上就能到医院了。”

“玉娇姐,”春妮子抓住她的手,“我男人……他说,等打完仗,要跟我种两亩棉花……”

“会的。”李玉娇哽咽着,“等你好了,咱们一起种。”

周明远端着枪掩护她们:“秀兰,带春妮子先走!我和玉娇断后!”

秀兰背着春妮子往山下跑。李玉娇握着勃朗宁,对着追上来的鬼子射击。子弹打光了,她就捡鬼子的三八大盖。小栓子举着颗手榴弹,喊:“玉娇嫂子,鬼子来了!”

“栓子,躲我后面!”李玉娇把小栓子护在怀里,对着鬼子扣动扳机。

最后一颗子弹打光时,周明远冲过来,拽着她往山涧跑。“跳!”他把她举起来,“我接着!”

山涧的水冰冷刺骨,李玉娇呛了好几口水。她浮出水面时,看见周明远正托着小栓子往岸边游,春妮子被秀兰背在背上,浑身是血。

“玉娇,”周明远抹了把脸上的水,“你没事吧?”

李玉娇摇了摇头。她望着远处的火光,望着身边的战友,突然笑了。她想起王老虎说过的话:“打鬼子就像种地,今年收成不好,明年接着种。”如今,他们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

爆破队胜利的消息传回黑河屯时,全村的人都涌到了村口。小穗举着红布旗子,跳着脚喊:“娘!玉娇嫂子回来了!”

李玉娇抱着小穗,看着围上来的乡亲们——王婶拄着拐杖,老钱家的新媳妇抱着个胖娃娃,秀兰和二丫举着刚编的草绳,春妮子的腿上打着石膏,却笑得比谁都甜。

“玉娇,”周明远把军功章别在她胸前,“你是咱们女子爆破队的英雄。”

李玉娇摸了摸胸前的军功章,又摸了摸小穗的头。她想起去年冬天埋在老榆树下的军火箱,想起冰凌花开时的誓言,想起王老虎冻得发紫的脸。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晚上,李玉娇坐在炕头给小穗缝衣服。她用的是周明远从佳木斯带回来的红线,针脚歪歪扭扭,可每一针都带着温度。周明远坐在旁边,往炉子里添柴:“玉娇,总部要调我去牡丹江,那边有个新任务……”

“我知道。”李玉娇打断他,“我会带好爆破队,等你回来。”

周明远握住她的手:“等我回来,咱们办婚礼。”

李玉娇笑了:“好。”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李玉娇望着窗外的黑土地,想起王老虎说过的话:“黑土地是活的,你付出多少,它就给你多少。”如今,他们付出了血和汗,黑土地给了他们春天,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

小穗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举着块红布:“娘,看!旗子!”

李玉娇接过旗子,上面用红线绣着“抗日”两个大字。她摸了摸旗角,那里还留着王老虎的血渍——那是三年前,他在老榆树下牺牲时,染在上面的。

“小穗,”她轻声说,“等你长大了,娘带你去牡丹江,去看爸爸种的棉花。”

小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旗子贴在脸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旗子上,把“抗日”两个字照得发亮。

李玉娇望着那面旗子,望着身边的周明远,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她知道,黑土地上的春天,真的来了。而这春天,是用无数人的血和命换来的,是永远不会凋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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