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岭的新坟刚垒起三捧土，七棵树屯的狗就疯了似的嚎了一夜。李玉娇倚着炕柜给勃朗宁压子弹，油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把出鞘的刀。小穗蜷在炕角缝布老虎，针尖突然扎进指头，血珠子洇红了虎眼睛。
“娘，”孩子举着布老虎，“老虎哭了。”
院门“哐当”被撞开。铁柱拖着条血淋淋的膀子扑进来：“玉娇姐！松本……松本的坟让人刨了！”
炕桌上的高粱饼子滚进炭盆，溅起一蓬灰。李玉娇抓起狗皮袄往外冲，雪地里那口薄棺被劈成两半，陪葬的狗皮帽不翼而飞，棺底用血画着朵樱花，花瓣里裹着半截银簪——正是她碎在冰瀑的那支并蒂莲簪头！
“是松本的鬼魂！”王婶的剪子抖得咔咔响，“他回来索命了！”
深夜的义庄停尸房，铁柱举着松油火把照向冰棺。松本的尸首冻得青紫，左眼窟窿里还插着半截银簪，可心口竟摆着个红绸包袱——抖开是件绣金线的婴孩肚兜，针脚细密如蛛网。
“沈阳城瑞福祥的绣工……”李玉娇指尖发颤，“我娘怀我时绣的样式。”
肚兜背面用血写着：“浑河大坝换你女儿”。
屯口的榆树突然着火。火光中，二十几个黑影骑马掠过雪原，为首的人左腿装着铁钩假肢，马鞍旁晃着顶狗皮帽——是周明远下葬时戴的那顶！
“明远！”李玉娇嘶喊着想追，铁柱死死抱住她：“是陷阱！松本余党要拿你换图纸！”
她反手抽出铁柱的土铳，铅弹擦着假肢人的耳廓飞过。那人勒马回头，月光照亮半张烧焦的脸——正是松本生前的副官山口少佐！
“李女士，”山口举起肚兜，“明早浑河冰面见。迟一刻，我剁你女儿一根手指。”
小穗的哭声刺破雪幕。李玉娇把勃朗宁拍在炕沿：“铁柱，带人挖开老金沟的冰窖。”
“那是死路！”铁柱急得跺脚，“鬼子肯定埋了炸药！”
“要的就是炸药。”李玉娇扯开狗皮袄内衬，金线并蒂莲的绣纹下，密密麻麻缝着硝化棉雷管，“松本教过我，冰面爆炸要混火药和碎玻璃。糙汉王老虎的娇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糙汉王老虎的娇娘最新章节随便看！”
五更天，浑河冰面浮着层蓝雾。山口踩着铁钩假肢立在冰窟旁，小穗被绑在冰柱上，嘴里塞着半块高粱饼。
“图纸。”山口刀尖挑开小穗的棉袄。
李玉娇举起油布包：“先放人！”
刀光一闪！小穗的辫子齐根削断。山口把断发塞进怀里：“下次是耳朵。”
冰面突然“咔嚓”裂响！铁柱带人凿穿的暗河开始涨水，冰层下浮起二十几个炸药桶。山口脸色骤变：“你疯了？冰炸了谁都活不成！”
“本来就没想活。”李玉娇扯开狗皮袄，雷管引线滋滋冒烟，“松本没教过你？东北女人报仇，爱连自己一块炸！”
山口暴退着吹哨，冰窟里猛地窜出三条黑影——是松本养的军犬，獠牙滴着毒涎扑来！李玉娇甩出缠腰的红绸，绸里裹着的银簪精准扎进领头犬的眼窝。
“二丫！”她厉喝。
冰层下炸起水柱！二丫从暗河钻出，镰刀砍断小穗的绳索。山口铁钩假肢猛踹冰面，裂纹蛛网般蔓延：“要死一起死！”
李玉娇扑向炸药桶。引线燃尽的刹那，她抱起小穗滚进冰窟，身后爆开冲天烈焰！冰层塌陷的轰鸣中，山口被气浪掀飞，铁钩假肢插进冰缝卡死。
“图纸……是假的……”山口咳着血沫狂笑，“真图纸在……”
冰锥突然贯穿他咽喉！李玉娇攥着滴血的冰凌，从冰窟里爬上来。小穗抖开红肚兜，内衬的夹层飘落张泛黄的纸——是松本亲笔写的“雪鸮计划”最终部署图，背面还有行小字：“送给我未出世的孩子”。
“娘，”小穗指着冰面，“血字化了。”
冰上血书渐渐消融，露出底下冻着的物件——是周明远的狗皮帽，帽檐别着朵干枯的冰凌花。
开春时，浑河边的棉田白茫茫一片。李玉娇把部署图烧在周明远坟前，灰烬里露出半枚银簪头。小穗用红布裹了冰凌花簪在鬓角，哼着歌谣走回屯子。
屯口的老榆树发了新芽，树杈上挂着那顶狗皮帽。风一吹，帽檐的冰凌花转起来，像不会停的经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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