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迭尔宾馆的地下室像口冰棺。李玉娇踹开锈死的铁门时，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第三根承重柱上，松本千代用血画了朵冰凌花，花蕊处钉着半枚银簪头——簪身新锉的凹槽里，卡着管淡蓝色药剂。
“是脊髓灰质炎病毒。”铁柱用镊子夹起药剂，“老金头说，鬼子在731部队拿活人试过这玩意儿，沾上就瘫。”
李玉娇的指尖擦过柱面冰霜。冰花映出她扭曲的倒影，簪头凹槽深处刻着行小字：“姐，炸弹在我脊椎，还剩48小时”。
“玉娇姐！”二丫突然指着墙角，“有动静！”
碎冰碴簌簌落下。承重柱后闪出个穿和服的小丫头，辫梢系着褪色的红肚兜——正是三天前在王老虎坟前递冻梨的孩子！
“姑姑说……”丫头把油纸包塞进李玉娇怀里，“让你打这个针。”
油纸里躺着支注射器，针管装满紫色液体。铁柱抢过注射器砸在冰柱上，玻璃碴溅了满地：“是吐真剂！鬼子想逼供！”
针剂漫过冰面，突然“滋啦”腾起白烟。李玉娇拽开二丫的瞬间，冰层“咔嚓”裂开黑缝——地板下埋着硫酸罐！
“撤！”铁柱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
气浪把李玉娇掀飞，后腰撞上承重柱。冰棱刺穿狗皮袄扎进皮肉时，她看见丫头蜷在墙角，红肚兜被硫酸烧穿，露出背脊上青黑的樱花烙。
“救……”丫头的手伸向半空。
承重柱轰然倒塌！李玉娇扑过去拽出孩子，硫酸己蚀穿她半边身子。丫头把染血的肚兜塞进李玉娇掌心，喉咙里“嗬嗬”作响：“炸弹……在姑姑的……”
小身子猛一抽搐，没了气息。肚兜内衬的夹层里，掉出张哈尔滨老教堂的平面图，地下室位置标着红叉，旁边是行娟秀小字：“姐，这里埋着咱娘的遗骨”。
教堂地下室的寒气渗进骨髓。李玉娇掀开祭坛下的暗格，松本千代正蜷在冰棺旁，脊椎处凸起个拳头大的金属盒，红灯规律闪烁。
“还剩12小时。”她惨笑着举起注射器，“姐，要么你亲手给我打吐真剂，要么炸弹炸平哈尔滨。”
冰棺里躺着具白骨，腕上套着半只银镯——镯内侧刻着“沈瑞莲”，正是李玉娇娘亲的名字！
“娘……”李玉娇的指甲抠进冰棺缝，“你怎敢……”
“我怎敢？”松本千代突然撕开和服，脊椎炸弹的红光映亮满背鞭痕，“松本家把我吊在地窖抽打时，你在沈阳绣花！他们用烙铁烫我时，你跟着王老虎吃香喝辣！”她猛地把注射器扎向自己脖颈，“现在装什么姐妹情深！”
李玉娇的勃朗宁响了。子弹打飞注射器，针管里的紫药水溅上冰棺，白骨瞬间泛起黑斑！
“你毁了娘！”松本千代癫狂大笑，脊椎红灯疯闪，“那就一起死！”
她扑向冰棺的刹那，李玉娇甩出缠腰的红绸。绸带裹住她脊椎的金属盒，滋啦冒起电火花！
“二丫！剪蓝线！”李玉娇嘶吼着拽紧红绸。
二丫的剪子插进电线缝隙，金属盒盖“砰”地弹开——里面是空的！只有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李玉娇抱着襁褓，背后站着穿旗袍的沈瑞莲。照片背面写着：“千代百日，摄于沈阳瑞福祥”。
松本千代突然在地：“假的……炸弹是假的……”
她脊椎的凸起物“咔嗒”脱落，竟是个空心铁盒！盒底刻着松本家的菊纹章，章下压着管真正的脊髓灰质炎病毒——针尖正对李玉娇的腰侧！
“小心！”铁柱的土铳轰碎冰柱。
气浪震飞病毒管，针尖擦着李玉娇腰窝划过。松本千代趁机滚进暗河，只留下癫狂的余音在冰窟回荡：“姐，病毒己打进你身体！三天后，你会看着自己烂成白骨！”
李玉娇扯开狗皮袄，腰窝的针眼渗出黑血。她抓起冰棺里的银镯，镯身内侧新刻着行小字：“冰凌花开时，去老金沟”。
教堂在连环爆炸中坍塌。铁柱背着她冲出火海时，哈尔滨上空飘起鹅毛雪。雪片落在她伤口上，凝成红得发黑的冰晶。
小穗的高烧在第三日退了。孩子摸着李玉娇腰窝的冰晶，眼泪掉进冰碴里：“娘，你身上开花了。”
李玉娇把银镯戴在小穗腕上。窗外，老金沟方向升起狼烟——是松本千代最后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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