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福祥地窖的青砖缝里还渗着冰碴，李玉娇用勃朗宁的枪管挑开最后一层霉布时，霉味里突然窜出股甜腥——是血。
“小穗，退后。”她反手将孩子护在身后，狗皮袄下摆扫过满地碎瓷片。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见墙角的铁皮柜，柜门挂着三把铜锁，锁孔里插着半截带血的钥匙。
“李同志！”
外面传来老周的喊叫声。李玉娇刚转身，后腰突然被顶了把冰凉的枪管。
“别动。”男人的声音像刮过冰缝的风，“把钥匙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李玉娇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榴弹。她闻见对方身上的硝烟味里混着股怪味——是731部队特有的福尔马林混着薄荷膏的气味，和松本千代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松本小姐没教过你，偷袭要选喉咙？”她突然旋身，手榴弹砸在对方手腕上。
“砰！”
枪走火打穿了头顶的木梁，碎雪簌簌落下。李玉娇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是个穿藏青呢子大衣的女人，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贯到下颌，像条狰狞的红蜈蚣。
“雪鸮。”女人舔了舔嘴角的血，“731特遣队队长，奉命回收‘冰魄’。”
“冰魄？”李玉娇拽过小穗滚进柜台后，“就是那罐病毒？”
“看来你都知道。”雪鸮甩出绳钩勾住房梁，翻身跃下时带起一阵风，“那你知道这罐东西能杀死整个哈尔滨城的人吗？”
李玉娇的手指抠进柜台缝里。她想起三天前在老金沟冰窟里，松本千代脊椎骨上刻的字——“病毒原液在瑞福祥地窖，第三根梁柱”。此刻铁皮柜的第三根梁柱上，果然有道新鲜的划痕，划痕里塞着张泛黄的纸，是松本千代的字迹：“若我死，毁罐，勿留。”
“毁了它！”李玉娇大喊。
雪鸮的匕首己经刺到眼前。李玉娇偏头躲过，勃朗宁抵住对方胸口：“你不是要罐子？你是要里面的数据！”
雪鸮的瞳孔缩了缩。李玉娇趁机撞翻身边的醋坛，酸液溅在铁皮柜上，腐蚀出滋滋响的窟窿。她摸出藏在鞋底的火折子，扔进柜底的汽油桶——
“轰！”
火焰腾起的刹那，雪鸮拽着她撞破后窗。两人滚进雪堆里，李玉娇的手榴弹在手里冒烟。
“你疯了！”雪鸮扯开她的衣领，看见她腰间的冰棱疤，“这毒深入骨髓，你活不过三个月！你以为毁了罐子就能救自己？”
李玉娇的手指扣动扳机。
“砰！”
子弹擦着雪鸮的耳朵打进雪堆。远处传来老周的吆喝：“李嫂子！王排长带队伍来了！”
雪鸮突然笑了。她抓起燃烧的汽油瓶砸向铁皮柜，火焰瞬间吞没了半间地窖。“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冰魄’？”她吼道，“数据早备份了！731要的不是几罐毒药，是能控制东北的生物武器！”
李玉娇扑过去要抢她怀里的公文包，被雪鸮一脚踹开。女人的左脸刀疤裂开，血珠溅在雪地上，像朵绽开的红梅：“告诉你个秘密——当年松本千代注射的鼠疫菌，是我调的剂量。她疼了三天才死，像条被剥了皮的狗。”
“小穗！”李玉娇突然扭头。
雪鸮下意识回头，只见小穗举着王老虎的猎枪，枪口冒着青烟。
“啪！”
子弹打在雪鸮的右肩，公文包飞了出去。李玉娇扑过去捡起包，摸到里面硬邦邦的铁盒——是微型胶卷机。
“跑！”她拽起小穗往地窖外冲。
雪鸮捂着肩膀追出来，身后传来地窖坍塌的轰鸣。老周带着战士们冲过来，机枪扫得雪地上都是弹坑。雪鸮躲在断墙后，突然掏出个银色圆管扔向空中——
“毒气弹！”老周大喊。
李玉娇扑倒小穗。绿色烟雾腾起的刹那，她闻见熟悉的甜腥——和地窖里的血味一模一样。
“闭气！”她用围巾捂住小穗的嘴，自己却呛得咳嗽。烟雾里传来雪鸮的笑声：“这是731的‘樱花泪’，沾到皮肤就烂，吸进肺里就死。你们跑不了……”
声音突然断了。李玉娇眯眼望去，雪鸮倒在雪地里，胸口插着把勃朗宁——是王老虎的枪。
“嫂子！”王老虎从硝烟里冲出来，军大衣上全是血，“小穗呢？”
“在这儿！”李玉娇把孩子举起来。小穗的手里还攥着半块弹壳，眼睛瞪得溜圆。
王老虎踢了踢雪鸮的尸体，从她怀里摸出个金属盒：“这是……”
“胶卷。”李玉娇撕开盒盖，里面是卷微型胶片，“731的实验数据。”
“那毒气弹……”老周指着雪鸮的手。
李玉娇顺着看过去，雪鸮的手指还扣着毒气弹的按钮。她突然明白了——女人是在最后时刻松了手，让毒气弹炸在自己脚下。
“她不是要杀我们。”李玉娇轻声说，“她是想同归于尽。”
王老虎把胶卷收进怀里：“先撤。这毒雾扩散到镇子里就麻烦了。”
队伍撤离时，李玉娇回头望了眼地窖。火焰还在烧，青烟里飘着片灰烬，像极了松本千代临死前写的“下辈子”。她摸了摸腰间的冰棱疤，突然觉得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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