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赫塔集团总部大厦的地下三层，是阿尼尔的私人武器研发实验室。这里与楼上光鲜亮丽的办公室截然不同：墙壁是的混凝土，通风管发出嗡嗡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火药的味道。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程师正围着一台弹道测试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子弹的穿透数据。
阿尼尔坐在实验室角落的皮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黄铜弹头。他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件黑色的紧身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小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十年前在纺织厂处理工人暴动时被铁棍划的。
“数据出来了？”他头也没抬，声音低沉。
首席工程师推了推眼镜，拿着一份报告走过来：“是的，先生。子弹的动能衰减率异常，比预期低了47%。我们分析了弹头残留的纤维样本，发现是一种混合材料——棉麻基布，包裹着凯夫拉和涤纶纤维，手工编织的。”
“手工编织？”阿尼尔挑了挑眉，把弹头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什么样的手工能挡住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工程师调出屏幕上的显微图像，“这些纤维的编织密度很不均匀，按理说根本起不到防弹作用。但它们的缠绕方式很特殊，像是……像渔网一样，形成了多层缓冲结构。子弹穿透外层后，动能被层层抵消，最后卡在了中间。”
阿尼尔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银灰色的纤维在显微镜下呈现出不规则的缠绕状态，确实像渔民们手工织的渔网。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桌上的弹头，用指尖着上面沾着的一丝彩色塑料——那是一种廉价的聚乙烯材料，常见于贫民窟回收的废品。
“这种纤维，哪里能找到？”
“根据材料成分分析，凯夫拉纤维来自建筑用的防护布，涤纶来自汽车安全带……都是很容易获取的工业废料。”工程师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查了最近的监控，维克拉姆少爷失踪的区域，有一个废品回收点，专门处理这些东西。”
阿尼尔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知道那个地方——达拉维。那个像毒瘤一样扎根在孟买心脏的贫民窟，他早就想把那里推平，盖成梅赫塔集团的商业中心，只是一首碍于舆论没能动手。
“去查。”他站起身，走到弹道测试仪器前，看着那枚被纤维缠住的弹头，“查清楚是谁在做这种东西，把所有样本都给我带回来。”
“是，先生。”
“还有。”阿尼尔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冰，“让外面的人盯紧废品回收链。不管是谁在搞鬼，我要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
工程师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实验室里只剩下阿尼尔一人，他走到一面墙前，按了一下隐藏的按钮，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一个陈列柜。柜子里放着各种古董武器：殖民时期的火枪、二战时的手榴弹、还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那是他从一个印度王公后裔手里买来的。
但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这些武器上，而是盯着陈列柜最下层的一个铁皮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泛黄的手帕，手帕上有一块深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三十年前的东西。当年他强拆一个纺织工人聚居的棚户区时，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挡在推土机前，他就是用这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嘴，首到推土机碾过她的房子。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是纺织厂最好的织工，擅长用传统工艺织纱丽。
阿尼尔拿起手帕，放在鼻尖闻了闻，仿佛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和染料味。他忽然想起维克拉姆生母的照片——那个在纺织厂工作过的女人，手里总是拿着一根织针。
“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那个女人，还是在骂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儿子。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助理匆匆走进来：“先生，外面有消息。杀手们失去了维克拉姆少爷的踪迹，但他们在一个废弃储藏室里发现了这个。”
助理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片米白色的布料，上面有一个弹孔，边缘还沾着些银灰色的纤维。
阿尼尔拿起证物袋，对着光看了看。布料的质地很粗糙，像是回收的旧棉麻。他忽然注意到布料的一角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
“把这个送去化验。”他把证物袋扔给助理，“我要知道上面所有的成分，包括这个印记。”
助理接过证物袋，刚要走，又被阿尼尔叫住：“等等。”
“先生？”
“让救护车准备好。”阿尼尔的声音没有起伏，“如果再找到他，不用带回总部了。”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辆被装上撞击装置的救护车，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他低下头：“是，先生。”
助理离开后，阿尼尔重新关上墙壁，回到皮椅上。他拿起那枚黄铜弹头，在指间转着圈。实验室的灯光照在弹头上，反射出冷硬的光，像他此刻的眼神。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在达拉维那个地方，那个藏着太多秘密的贫民窟——包括他一首想掩盖的，关于维克拉姆生母的真相。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变量：那个能织出“防弹纱丽”的人。
阿尼尔冷笑一声，把弹头扔回桌上。不管是谁，敢挡梅赫塔家的路，下场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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