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尔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屏幕被分成了十几个小窗口，其中一个显示着维克拉姆的实时位置——达拉维东部的废仓库附近。另一个窗口里，是梅赫塔制药厂的股票曲线，正随着一则“保健金粉检测出重金属超标”的新闻缓慢下跌。
“废物。”阿尼尔低声骂了一句，拿起桌上的水晶杯抿了一口威士忌。杯壁上的指纹被他用丝绸手帕仔细擦过，不留一点痕迹。
三天前，他让卡伦把维克拉姆扔到贫民窟时，以为儿子会像以前一样，没过多久就哭着回来求他。可没想到，维克拉姆不仅没回来，还和那个贫民窟的女孩混在了一起，甚至敢反抗净化协会的人。
“老板，”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举报我们的制药厂涉嫌生产有毒保健品。”
阿尼尔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扔在桌上：“让公关部处理。就说有人恶意造谣，我们会提起诉讼。”他顿了顿，“另外，让技术部把维克拉姆的心率数据调出来。”
秘书点点头，转身离开。很快，屏幕上又多出一个窗口，显示着一条波动的曲线——那是维克拉姆的心率，从早上的异常缓慢，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命还真硬。”阿尼尔冷笑一声。他原本没想毒死维克拉姆，只是想让他难受几天，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可现在看来，这点苦头根本不够。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办公室在孟买金融区的顶层，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轮廓。达拉维像一块巨大的补丁，贴在繁华的城市边缘，显得格格不入。三十年前，他就想把这块补丁撕掉，可那些贫民窟的人，像野草一样，烧了又长。
“父亲，您在看什么？”
阿尼尔转过身，看见他的小儿子阿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阿俊今年十七岁，留着利落的短发，戴着和他一样的银丝眼镜，看起来比维克拉姆更像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没什么。”阿尼尔指了指沙发，“过来坐。”
阿俊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平板电脑：“哥哥还没回来吗？我看新闻说，他在达拉维和人打架了。”
“别管他。”阿尼尔说，“他就是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看着阿俊，“董事会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阿俊调出一份PPT，“我按照您的意思，把达拉维的拆迁计划改了一下，用‘贫民窟改造’的名义，应该能获得政府的支持。”
阿尼尔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我们做的不是拆迁，是给那些人更好的生活。”他顿了顿，“就像三十年前一样。”
阿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父亲，三十年前的事……我听管家说，当时死了人？”
阿尼尔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孩子别问那么多。那些人是自己不小心，和我们没关系。”他走到祭坛前，拿起一块丝绸手帕擦拭着上面的拉克希米神像。手帕是三十年前买的，上面沾着的血迹己经氧化发黑，像一块难看的污渍。
“可是……”阿俊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屏幕上的窗口突然全部变黑，只剩下一个闪烁的红色警告：“系统遭到入侵”。
“怎么回事？”阿尼尔皱着眉问。
秘书慌张地跑进来：“老板，技术部说，有人黑进了我们的监控系统，维克拉姆少爷的定位消失了！”
阿尼尔猛地转过身，看着漆黑的屏幕，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是谁干的——肯定是那个贫民窟的女孩，还有维克拉姆那个叛徒。
“把无人机派出去！”阿尼尔吼道，“就算把达拉维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秘书点点头，转身往外跑。阿俊看着父亲愤怒的样子，默默地关掉了平板电脑。屏幕上，一个隐藏的页面正在运行——那是他刚刚编写的入侵程序，用来屏蔽维克拉姆的定位。
“父亲，”阿俊轻声说，“也许……我们不该逼哥哥太紧。”
阿尼尔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是梅赫塔家的继承人，不能被那些下等人带坏！”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给净化协会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把事情‘处理干净’。”
电话接通后，阿尼尔低声说了几句，挂断时，脸上露出一丝狠厉的笑容。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觉得维克拉姆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苍蝇，迟早会被他捏死。
这时，一阵风吹进来，吹倒了祭坛上的油灯。火焰舔舐着桌布，很快就蔓延到了桌下的一个纸箱。纸箱里装着三十年前的强拆合同复印件，遇火后迅速燃烧起来。
“父亲，着火了！”阿俊喊道。
阿尼尔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看着窗外。他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场火，烧掉了贫民窟的反抗，也烧掉了他心里最后一点犹豫。
火焰被扑灭时，纸箱己经变成了一堆灰烬。阿尼尔看着那些灰烬，突然觉得很轻松。好像烧掉的不只是几张纸，还有那些一首纠缠着他的过去。
“走吧。”阿尼尔对阿俊说，“去参加晚宴。别让这些小事影响了心情。”
父子俩走出办公室时，秘书正在和技术部通话：“……还没找到定位？废物！老板说了，就算用卫星热成像，也要把他找出来！”
阿尼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维克拉姆逃不掉的。就像三十年前那些反抗他的人一样，最终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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