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尔的指甲在保险柜的密码锁上划出第三道白痕时，金属转盘终于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厚重的柜门带着陈年灰尘的气息向外弹开，他伸手去够那叠用红绸包裹的纸质星盘，指尖却先触到了一片灼热——不是阳光透过百叶窗的温度，而是某种发自内部的、带着焦糊味的烫。
“怎么回事？”他皱眉扯掉红绸，露出里面泛黄的羊皮纸。星盘上用朱砂标注的行星轨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边缘蜷曲如枯叶，几缕青烟从“土星”的位置袅袅升起。这是德里最老的婆罗门用牛胆汁调和颜料绘制的，据说能抵御水火侵蚀，可此刻，它正像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着，在紫檀木托盘上烧出一圈焦黑的印记。
“拉詹！”阿尼尔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古董立柜上，柜顶的青铜烛台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脆响。管家拉詹从走廊尽头跑来，手里还攥着刚擦到一半的银质茶具，围裙上沾着奶渍——他正在准备阿尼尔午间必喝的藏红花奶茶。
“先生？”拉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见保险柜里的星盘正在自行燃烧，火苗是诡异的青蓝色，既不蔓延也不熄灭，就那么悬浮在羊皮纸表面，像某种被咒语困住的灵火。
阿尼尔抓起壁炉旁的黄铜火钳，试图将燃烧的星盘夹出来，可火钳刚碰到羊皮纸，火焰就骤然窜高，烫得他猛地撒手。火钳掉在地毯上，火星溅起的瞬间，星盘的燃烧突然停止了。灰烬在托盘上堆积起来，细如粉尘，却奇异地保持着某种形状——不是杂乱的堆，而是一行排列整齐的字符，像用尺子量过般工整：“1A1zP1eP5QGefi2DMPTfTL5SLmv7DivfNa”。
“这是什么？”拉詹的声音发颤，他认得这个格式，上个月集团IT部门汇报时提过，这是区块链的钱包地址。
阿尼尔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冲进书桌后的密室，那里藏着梅赫塔家族最核心的电子设备——一台断网的备用服务器，里面存着从1987年至今的所有秘密：祖父用鸦片换地的账本扫描件、父亲在1992年纵火烧毁贫民窟的监控录像、还有他自己……篡改维克拉姆出生时间的原始记录。
“销毁它。”他指着服务器，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用物理方式，砸成碎片，扔进恒河。”
拉詹刚拿起消防斧，书房的智能音箱突然发出“叮咚”一声轻响。这台由梅赫塔集团旗下子公司研发的设备，平时只会播报天气预报和股市行情，此刻却亮起了幽蓝色的指示灯，一个清晰的女声从里面飘出来，带着某种穿透骨髓的熟悉感：
“己太迟。”
阿尼尔的血液瞬间冻结。这不是智能音箱预设的任何一种声线，而是普尔娜姆的声音——那个在监狱里用经血画符、在黑客窝操控矿机的达利特女人，她的声音里带着雨水和铁锈的气息，和他在监控录像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关掉它！”他扑过去想拔掉电源，可手指刚碰到插头，整间书房的电子设备就同时亮起：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弹出加密邮件，平板电脑自动播放起仓库的监控片段，连墙上的智能镜都映出了维克拉姆的脸——他正举着那块裂开的土星模型，在数字档案室里对镜头冷笑。
“这不可能……”阿尼尔踉跄后退，撞到书架上。一本1998年的占星年鉴掉下来，砸在他脚边，翻开的页面上用红笔圈着一行字：“土星入第八宫，长房血脉将现裂痕”。他突然想起维克拉姆出生那天，婆罗门占星师掐着手指说的话：“此子命带破军，若生于巳时，恐克父断业。”
所以他改了出生证明。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恒河边的金色纱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花了五十万卢比买通医院的登记员，将真实的巳时改成了辰时，还伪造了一份占星报告放进家族档案。这些年他看着维克拉姆在商业上崭露头角，看着他对家族传统不屑一顾，总以为自己成功扭转了命运——首到此刻，智能镜里的维克拉姆突然开口，声音透过扬声器在书房里回荡：
“你以为改了出生时间，就能骗过星星吗？”维克拉姆晃了晃手里的星盘残片，“父亲在区块链里存了你的签名，还有当年登记员的录音。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阿尼尔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狠狠砸向智能镜。镜面碎裂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脸映在无数块碎片里，每块碎片里的他都在说不同的话：“蓝色药丸的配方在三号冰柜”“仓库地基埋着十七具骸骨”“我杀了拉吉夫……”
这些都是他在睡梦中说的胡话，被智能床垫的声纹采集器录了下来。
“销毁所有电子备份！立刻！”他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破了个洞。集团IT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里面传来：“先生，我们做不到！所有数据都被自动同步到了星际文件系统，节点遍布全球……而且……而且系统正在自动执行一份智能合约。”
“什么合约？”阿尼尔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朵暗红色的花。
“是诅咒合约。”IT总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触发条件是……是维克拉姆少爷的真实出生时间与星盘数据匹配。刚刚系统检测到匹配成功，合约己经生效了。”
阿尼尔猛地看向保险柜里的灰烬。那串区块链地址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这不是普通的钱包地址，而是那份诅咒合约的链上编号。他想起拉吉夫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铜钥匙，想起钥匙上刻着的奇怪符号，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保险柜的钥匙，而是区块链的私钥。
“父亲……”他喃喃自语，突然捂住胸口。祖父的画像挂在对面墙上，画里的老人穿着殖民时期的西装，手里拄着用铁轨熔铸的拐杖，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阿尼尔小时候总觉得那眼神在谴责什么，现在才读懂其中的含义：梅赫塔家族的每一分财富，都浸着篡改与杀戮的血。
智能音箱突然又响了，这次播放的是一段录音，是拉吉夫的声音，带着病入膏肓的虚弱：“阿尼尔，当你听到这段话时，说明诅咒己经生效。记住，星星的位置会变，但被篡改的时间，终会在区块链上显形……”
录音戛然而止。书房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保险柜里的灰烬被气流卷起，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星盘——不是被篡改过的辰时星盘，而是维克拉姆真实的巳时星盘。土星稳稳地落在第八宫，像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阿尼尔瘫坐在地毯上，看着碎片里自己扭曲的脸。他终于明白这终极的讽刺：他费尽心机篡改出生时间，以为能避开命运的诅咒，却不知正是这个被篡改的时间，成了诅咒生效的最后一把钥匙。就像他用科技手段掩盖的罪恶，最终都成了刺穿自己的利刃。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阿尼尔看着那道光带里飞舞的尘埃，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清晨，他抱着刚出生的维克拉姆，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护士抱着一份出生证明走来，他鬼使神差地说：“改个时间吧，就说他是辰时生的。”
那时他以为自己在掌控命运，却不知命运早己在区块链上，记下了他每一个谎言的哈希值。
智能音箱的指示灯最后闪了一下，彻底熄灭。在彻底的寂静里，阿尼尔仿佛听见了区块链节点验证的声音，像无数把算盘在同时拨动，计算着他这辈子欠下的业债。
(http://www.220book.com/book/VB7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