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鳞片突然用爪子拍我的脸。
来到客厅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江雪。
鳞片此时叼着件浅蓝色连衣裙放在江雪沙发旁,尾巴尖沾着根银色的亮片。
江雪翻了个身,白大褂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刀痕,在晨光里像条淡色的丝带。
“张队说给我们批了两天假。”我把连衣裙往她面前推了推,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却泛起淡红,“诊所的王姐说市中心新开了家银饰店,老板是你爷爷以前的学徒。”
她盯着裙子上的银线绣纹看了很久,突然抓起手机给王院长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让鳞片在疗养院多待一天,陈旺昨天画了幅银鱼图,正好让它当模特。”
顿了顿,又补了句,“顺便告诉王院长,把我上次带过去的银鱼干分给孩子们,就说是江爷爷的心意。”
摩托车驶过跨海大桥时,江雪的长发被风吹得贴在背上,浅蓝色裙摆扫过我的脚踝,带着点洗衣液的柠檬香。
她突然指着桥下的渔船笑出声:“你看那网里的银鲳鱼,鳞片反光的样子像不像老诊所玻璃柜里的银摆件?”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光洒在鱼群上,确实像无数枚碎银在闪烁。
“小时候总偷拿爷爷的银镊子去夹鱼,被他发现了就罚我抄《银器保养手册》,”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倒好,握解剖刀的力气,多半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市中心的步行街刚摆开早点摊,糖画师傅正用银勺舀起融化的麦芽糖,在青石板上画出条跃动的鱼。
江雪站在摊前看了五分钟,突然从包里摸出个小本子——是她爷爷的病历本,空白页上被她画满了简笔画,最新的一页是昨晚画的,我蹲在货柜前看油画的背影,旁边写着“银能验毒,却验不出心跳”。
“师傅,要两条鱼,连在一起的那种。”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就像……就像年画里的双鱼戏水。”
糖画师傅笑着扬了扬勺子:“看你们俩站在这儿,像幅画似的。这对鱼算我送的,就当沾沾你们的喜气。”
江雪的耳尖突然红了,拽着我往巷子里走,手里的糖画却举得高高的,生怕被风吹化。
走到银饰店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陈列:“你看那排银锭,形状和爷爷留下的一模一样。”
最里面那块的刻痕很深,“江”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蜿蜒的河。
“是小顾师傅打的。”店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墙上的合影,“我爸当年跟着江医生学手艺,说他总把银料在手里攥热了再开工,说这样打出的东西有温度。”
他从柜台下拿出个丝绒盒,里面的银手链上串着七片小鱼鳞,“这是按江医生的设计稿做的,说要留给孙女当嫁妆。
他总念叨,等找到能让孙女心跳乱了节拍的人,就把这手链交出去。”
江雪的指尖刚碰到手链,玻璃柜突然晃了晃,最上层的银锭掉下来,在她脚边摔出清脆的响。
我弯腰去捡时,发现每块银锭的侧面都刻着细小的日期,最新的那块是昨天——张队说林建军案尘埃落定的日子。
“我爸说江医生当年总念叨,等案子结了,就打串银鳞手链,给孙女的心上人。”
店主的话让江雪突然转身往外走,手链在我掌心晃出细碎的光,七片鳞片相撞的声音,像极了她爷爷墓碑前银锭的叮当声。
正午的阳光晒得柏油路发烫,江雪在冷饮摊前突然停住,盯着冰淇淋机里旋转的银色螺旋发呆。
“我小时候偷喝爷爷泡的银花茶,被他追着打了三条街。”她接过我递来的甜筒,香草奶油沾在鼻尖上,“他说银器能杀菌,却管不住我偷偷把糖罐里的银勺子藏进裤兜。后来他每次泡茶,都会多放两块冰糖,说怕我又偷喝苦茶。”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小孩放风筝,江雪的冰淇淋化得比谁都快,奶油顺着指缝滴在浅蓝色裙摆上,像朵突然绽开的云。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银铃跑过,铃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江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这声音和老诊所的风铃一样,我妈说那是爷爷用银鱼的脊椎骨做的。有次我发烧,他就整夜摇着风铃哄我睡,说银铃的声音能赶走病魔。”
她的指尖在我手腕的旧伤上轻轻划着,“你这里的疤痕,摸起来像爷爷那把老银梳的齿,有点扎手,却让人踏实。”
逛到古玩街时,夕阳正把石板路染成蜜色。
江雪在个卖旧物的摊子前蹲下身,从堆铜器里翻出个银制的小鱼钩,钩尖缠着点褪色的红线。
“很像爷爷的那个。”她的拇指抚过钩柄上的刻字,“他退休后总去江边钓鱼,说银钩能钓上最机灵的鱼。有次钓上来条两斤重的鲈鱼,非要让我给他朋友打电话,说要请他们喝酒。”
摊主说这是从拆迁楼的废墟里收来的,旁边还摆着个生锈的听诊器,金属膜片上刻着个“江”字。
江雪把听诊器贴在我胸口,银质的探头带着凉意,却挡不住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爷爷说听心跳能辨真假,坏人的心跳比银鱼跳得还乱。你听,你的心跳很稳,像涨潮时的浪,规律得让人安心。”
可她不知道,刚刚如果她再晚一点听,就会听到我杂乱无章的心跳。
往江边走时,夜市的灯笼刚亮起,江雪突然拽着我钻进家裁缝铺,指着玻璃柜里的银色顶针笑:“我奶奶的顶针就是这样的,爷爷总说她纳鞋底时,顶针在油灯下亮得像星星。奶奶走后,他就把顶针收在药箱最底层,说看见顶针,就像看见奶奶坐在灯下做针线活。”
裁缝师傅正在给件旗袍缝银线滚边,针脚细密得像鱼鳞:“江医生说以后要参加孙女的婚礼,指定要用上诊所后院的银荆花染色。那花是江医生亲手种的,说等孙女出嫁时,就用花瓣染红线,缝在嫁衣上。”
江雪的手指抚过旗袍的盘扣,突然转头看我,眼底的光比灯笼还亮。
我想起银饰店店主的话,悄悄把那串银鳞手链塞进她包里,七片鳞片在帆布夹层里轻轻撞,像在数着彼此的心跳。
“你说,”她犹豫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等我们老了,会不会也像爷爷他们这样,留着些没用的旧物件,却当成宝贝?”
江风带着潮气扑过来时,渔船的归航笛声响彻江面。
江雪蹲在码头上,把捡来的贝壳排成排,银色的月光洒在她背上,白大褂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像条正要游进海里的鱼。
“我爷爷的骨灰撒在这里时,我偷偷留了点,装在银鱼形状的吊坠里。
”她突然解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银链,小鱼吊坠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张队说当年煤气爆炸案的受害者家属,今天也来撒了花,说要谢谢那个举着银锭挡推土机的老人。有个阿姨还说,她女儿要是活着,肯定会喜欢我爷爷做的银饰。”
远处的货轮鸣响了汽笛,江雪的手指在我掌心画着圈,银鳞手链的反光在她脸上跳,像片突然亮起的星。
“其实不用查案也挺好的。”她的声音混着浪涛声传来,“就像现在这样,能听见银器在风里说话,能看见月光在你眼睛里。以前总觉得,手里握着解剖刀才踏实,现在才发现,握着你的手,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银鱼钩,用刚才买的红线缠在她手腕上,和那串鳞片手链缠在一起。
江雪突然低头笑了,鼻尖的香草奶油早就被风吹掉,却留下淡淡的甜,像她爷爷泡的银花茶,藏着十年没说出口的暖。
“你知道吗,”她突然凑近,气息拂过我的耳畔,“爷爷的日记里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我穿着婚纱,戴着他做的银饰,嫁给一个能让我笑的人。”
夜市的灯笼在江雾里慢慢模糊,有个卖唱的姑娘抱着吉他坐在石阶上,唱的是首老歌:“银星落进掌心,像谁没说的约定。”
江雪跟着轻轻哼,银鱼吊坠在她锁骨间晃,七片鳞片手链在我掌心亮,像两串突然会发光的秘密。
她跟着旋律轻轻晃着脚,浅蓝色裙摆扫过我的小腿,带来一阵清凉,却让我的心像被炭火烤着似的,暖得发烫。
回去的路上,摩托车的引擎格外轻,江雪的下巴搁在我肩上,浅蓝色裙摆扫过我的手背。
经过老诊所的废墟时,她突然指着月光下的承重墙:“爷爷藏银锭的地方,长出了丛银荆花,王院长说那是陈旺偷偷种的,说鱼会带着花去找爷爷。陈旺还画了幅画,说画里的银荆花会发光,像爷爷当年举着的银锭。”
我停下车,看着那丛在夜风中摇曳的花,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无数双终于闭上的眼睛。
江雪的手链突然发出细碎的响,七片鳞片在她腕间转成圈,像个被月光镀亮的环。
“其实我今天偷偷许了愿。”她的声音轻得像花瓣落地,“希望以后的日子,不用再在银锭上刻名字,只用在手链上,刻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天。林响,你说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我握紧她的手,让银鳞手链和银鱼钩贴在一起,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会的,就像爷爷说的,银器能留住最真的东西,我们的日子,也会像这银饰一样,经得起时光打磨,永远发亮。”
摩托车重新启动时,江雪的银鱼吊坠蹭着我的后背,凉丝丝的,却烫得像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约定。
远处的江面上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像有无数条银鱼跃出水面,带着那些沉冤昭雪的灵魂,终于游向了亮处。
而我们的影子,在月光下紧紧相依,像两尾游向未来的鱼,再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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