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齿轮在解剖盘里排成圈,江雪用镊子夹起最细小的那枚,齿牙上的虫胶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枚齿轮的材质不对,”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疑惑,“其他齿轮都是锡银合金,只有这枚是纯银的,而且……”她把齿轮凑到鼻尖,“有股松节油的味道,是最近才换上去的。”
我想起老钟表匠工作室里的松节油味,那是修复古董钟表时常用的溶剂。
江雪的指尖在纯银齿轮内侧轻轻划着,突然停住——那里刻着个极小的“林”字,笔画浅得几乎看不见,像是用银尖笔匆匆划上去的。
“林?”小李凑过来,眼镜滑到了鼻尖,“难道和你有关?”
江雪没说话,只是把齿轮放回解剖盘。
无影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我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点银粉,像落了片细碎的雪。
“苏曼的通讯录查了吗?”她突然问,解剖刀在托盘里轻轻敲着,“十年前诊所的护工里,有没有姓林的?”
张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卷宗的纸味:“还真有。林国栋,当年的药剂师,爆炸后就辞职了,现在开了家银器店,就在梧桐巷尽头,离老钟表匠的工作室不远。”
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看这张,他胸前别着的银质徽章,和苏曼怀表的纯银齿轮花纹一样。”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徽章上的齿轮图案齿牙分明,正是二十三齿——和老钟表匠房间里的钟表数量一致。
江雪的银鳞手链突然响了声,第七片鳞片轻轻撞在腕骨上,像在提醒什么。
“我去趟梧桐巷。”我起身时,白大褂的袖口蹭到了解剖盘,一枚齿轮“叮”地掉在地上,滚到江雪脚边。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指尖和我的指尖撞在一起,像两滴银水融在了一处。
“自己小心点。”她的声音很轻,耳尖还泛着红,“林国栋要是真和这事有关,他店里的银器说不定都被动过手脚。你记得吗?纯银遇砷会变黑,老顾钟表铺的账本上记过。”
“嗯~”我捏了捏手里的纯银齿轮,齿牙硌着手心,像在数着没说出口的叮嘱。
走出解剖室时,张队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抽烟,见我出来,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小子,刚才在里面想说什么?我看江雪那反应,八成是等着你的话呢。”
“先查案子。”我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拽住胳膊。
张队的指节在我胳膊上敲着,三轻一重,是钟表报时的节奏。
“老江医生当年总说,有些话得趁银器没凉透的时候说。”他往解剖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丫头的手链都戴三年了,第七片鳞再不上,可就真要氧化了。”
梧桐巷的银器店挂着块黑木牌,“林记银铺”西个字刻得很深,边缘嵌着银丝。
推门时,风铃发出细碎的响,像江雪手链的声音。
店里弥漫着硝酸银的味道,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银器,最显眼的是只银制座钟,钟面上刻着“执子之手”,和顾晓峰带来的那只一模一样。
“要点什么?”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从里屋出来,头发己经花白,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戒面是朵银荆花。
他看见我手里的证物袋,突然笑了:“是为苏曼的事来的吧?她昨天还来我这儿,说要把怀表的齿轮换了,说纯银的更结实。”
“你认识她?”我把纯银齿轮放在柜台上,“这枚齿轮是你做的?”
男人的指尖抚过齿轮上的“林”字,突然叹了口气:“我是她表哥。当年要不是我配错了药,诊所也不会爆炸……”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枚银质徽章,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这是老江医生给我的,说银器能记住对错,让我好好收着。”
铁盒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处方单,字迹是江雪爷爷的,上面写着“银荆花三钱,锡银合金碎屑一钱,煎水服”。
“苏曼总说,当年是这方子救了她。”男人的声音发颤,“她这十年一首在找爆炸的真相,说老江医生不是意外去世的,是被人害死的。”
我突然想起苏曼胳膊上的疤痕,像半朵银荆花——那根本不是烫伤,是被熔化的银器烫出的印记,形状正好和林国栋的银戒吻合。
“爆炸那天,你是不是也在诊所?”我盯着他的银戒,戒面的花瓣尖端缺了个口,和苏曼指甲的缺口完全一致。
男人的脸色白了,银戒在指间转得飞快:“我……我是想把配错的药换回来,没想到撞见有人往老江医生的茶里加东西。争执的时候碰倒了酒精灯,银烟盒就是那时候熔化的,老江医生把我推出门,自己……”
他突然捂住脸,“苏曼说她看见了是谁,要去找证据,我拦不住她……”
江雪的电话在这时打来,背景音里有解剖刀的轻响:“我在苏曼的头发里发现了银粉,成分和林国栋银铺的一样。还有,怀表的底座夹层里,藏着张字条,是我爷爷的字迹,写着‘银烟盒里有砷,小心林’。”
挂了电话,我看着男人手里的银戒,突然明白苏曼为什么要修复那只怀表——她想把证据藏在齿轮里,让懂银器的人发现。
纯银齿轮上的“林”字,不是指林国栋,是指当年往茶里加砷的人。
男人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个银制烟盒,正是江雪爷爷的那只,边角有熔化的痕迹。
“苏曼昨天把这个带来了,”他打开烟盒,里面有片银荆花瓣,和江雪找到的那片一模一样,“她说烟盒内侧的氧化层里,能检测出砷的成分。”
回到解剖室时,江雪正在给银烟盒做检测。
烟盒内侧的氧化层在显微镜下呈现出针状结晶——是砷化物的特征。
“爷爷当年肯定发现了什么,”她的指尖划过烟盒上的刻痕,“这上面的缠枝纹里,刻着‘2013.6.18’,和怀表的日期一样。”
小李突然跑进来说:“查出来了!林国栋的弟弟林国梁,当年是诊所的会计,爆炸后就失踪了,最近有人在梧桐巷见过他,说他总去老钟表匠的工作室,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江雪的解剖刀“当”地落在托盘里,我看见她的银鳞手链在发抖,七片鳞片撞出急促的响,像在数着加速的心跳。
“老钟表匠的账簿,”她突然抬头,眼底亮得惊人,“最后一页画的齿轮,齿牙数量是二十三,和林国梁的工号一致!”
张队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张逮捕令:“林国梁抓到了,在他家里搜出了大量含砷的银料,还有本日记,说当年是他偷换了药材,想嫁祸给林国栋,老江医生发现后,他就下了毒。”
他把日记递给江雪,“你看这页,他说苏曼知道了真相,用怀表的齿轮威胁他,他才……”
江雪的指尖抚过日记的字迹,突然笑了,眼角却有点湿。
“爷爷总说,银器不会说谎。”
她把银烟盒和怀表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两件银器的影子慢慢重叠,像个被时光缝合的伤口。
解剖室的钟表又响了,还是下午三点十七分。
江雪的银鳞手链突然发出清脆的响,第七片鳞片不知何时己经扣在了腕骨上,和其他六片连成完整的圈。
“你什么时候……”我盯着她的手腕,话都说不连贯。
她低头看着手链,耳尖红得像银荆花的花苞:“刚才你去梧桐巷的时候,张队说……说这鳞片得自己戴上才算数。”
她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口,力道轻得像羽毛,“等这案子结了,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疗养院的银荆花?听说这个月开花。”
张队在门口咳了两声,手里晃着个红本本:“正好,我这有本老江医生留下的银器图谱,最后一页画着双鱼银戒,说是给孙女准备的。林响,要不要学学怎么打?”
江雪的脸瞬间红透了,转身去收拾解剖盘,白大褂的下摆却故意扫过我的手背。
我看着她指尖的银粉,突然明白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早己像银器上的刻痕,藏在彼此的动作里——不急不缓,却再也抹不去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把解剖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梧桐巷的路。
路上有银器店的风铃,有老钟表匠的钟摆声,还有两串慢慢靠近的脚印,踩在银粉铺成的路上,一步一步,踩出属于它们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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