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个傍晚,亚伯拉罕把米洛什和莱拉叫到地窖。老人的脸色比平时严肃,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用皮革包裹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我要离开这里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昨天接到消息,犹太人要被集中迁往集中营。我得趁今晚德军换岗的时候,往山里逃。”
莱拉和米洛什都愣住了。“您要去哪里?”莱拉的声音带着不舍,这段时间,亚伯拉罕不仅是他们的秘密守护者,更像一位慈祥的祖父,总能在他们迷茫时,用几句简单的话点醒他们。
“不知道。”亚伯拉罕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或许去黑山,或许去克罗地亚。只要能躲开那些戴铁十字的,哪里都行。”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些,留给你们。”
米洛什解开其中一个皮革包裹,里面是一本东正教的祈祷书,封面用烫金的十字架装饰,看起来和普通的祷文没什么区别。莱拉打开另一个包裹,发现是一本深蓝色封面的《古兰经》,边缘还绣着精美的几何纹样。
“这是……”莱拉有些疑惑。
“不是普通的书。”亚伯拉罕拿起那本《古兰经》,翻开封面,莱拉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内页竟然是空白的,只是纸张的质地格外细腻,适合书写,“封面是真的《古兰经》,内页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东西。就算被人发现,只要合上封面,谁也不会怀疑里面藏着‘异端’的文字。”
米洛什也明白了过来,他翻开那本祈祷书,果然,封面之下的内页也是空白的。“这是……”
“危险之书。”亚伯拉罕的眼神变得郑重,“莱拉,你可以在这本‘古兰经’里,继续写你的《雅歌》批注,甚至可以写你想对米洛什说的话。米洛什,你可以在这本‘祈祷书’里,藏你想读的波斯诗歌,焚书之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焚书之夜最新章节随便看!或者……写给她的信。”他顿了顿,看着两人惊讶的眼睛,“最危险的文字,往往穿着敌人的衣服。在这个世道,想要守护自己的灵魂,总得有点伪装。”
莱拉轻轻抚摸着那本“古兰经”的封面,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下细密的针脚。她想起莎菲娅警惕的眼神,想起父亲严厉的训斥,突然明白这份礼物的重量——这不仅是一个藏住秘密的工具,更是一份无声的鼓励,鼓励他们在仇恨的夹缝里,守住那份不敢言说的情愫。
“谢谢您,亚伯拉罕先生。”米洛什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把那本祈祷书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记住,”亚伯拉罕分别握住两人的手,把他们的手合在一起,“地窖的钥匙,我藏在老裁缝铺的窗台底下,用一块松动的砖压住。这里的书,就交给你们守护了。但更重要的是——”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守护好你们心里的那本书。别让仇恨,烧掉它。”
那天晚上,米洛什和莱拉一起送亚伯拉罕到难民营的边缘。老人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杖,像要去赴一场普通的远足。临别时,他分别给了两人一个拥抱,在米洛什耳边说:“别让十字架变成隔阂的墙。”又在莱拉耳边低语:“头巾下的眼睛,要看得比头巾更远。”
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莱拉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米洛什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莱拉点点头,抬头看着夜空。几颗星星在硝烟的缝隙里闪烁,像亚伯拉罕那双温和的眼睛。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古兰经”,又看了看米洛什手中的祈祷书,突然觉得,他们不再是孤单的两个人。那些藏在书页里的秘密,那些跨越了信仰的文字,会像一条无形的线,把他们连在一起,就算在最黑暗的夜里,也不会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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