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的双脚徒劳地在空中蹬踢，喉咙被铁钳般的手死死扼住，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窒息声。她的脸因缺氧而迅速由红转紫，眼球痛苦地向外凸出，充满了血丝和濒死的绝望。纤细的脖颈在沈炼巨大的力量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
“放…开…她！”萧之山目眦欲裂，嘶哑的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混杂着右膝粉碎般的剧痛。他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撑地，想要爬起来，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断裂的膝骨，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沈炼好整以暇地看着萧之山的徒劳挣扎，嘴角噙着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微笑。他扼住苏曼卿咽喉的手指微微收紧，欣赏着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和渐渐涣散的瞳孔。
“东西。”沈炼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如同毒蛇吐信，“或者…她的命。”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萧之山的心上。晚秋空洞的眼窝、顾清如青灰濒死的面容、显微镜下狰狞的“樱花七号”…与眼前苏曼卿痛苦挣扎的画面疯狂交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又一个无辜的人因他而死！尤其是…苏曼卿是为了帮他才陷入绝境！
“给…你…”萧之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屈辱而颤抖。他停止了挣扎，左手颤抖着，缓缓伸向自己腰间那个贴身绑着的油布袋。
沈炼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掌控一切的幽光。扼住苏曼卿的手略微松了一丝，让她得以吸入一丝宝贵的空气，发出剧烈的呛咳和喘息，但依然没有放开。
油布袋被解开。萧之山用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指，颤抖着从里面拿出了那枚冰冷的“丙”字纽扣，以及…那把沈炼自己的、黄铜打造、镶嵌着深色紫檀木刀柄的匕首。
看到自己的匕首，沈炼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他果然猜对了，顾清如临死前把秘密告诉了萧之山！
“扔过来。”沈炼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萧之山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纽扣和匕首朝着沈炼脚前的空地扔了过去。“哐当”一声脆响。
沈炼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匕首和纽扣，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他微微弯腰，扼着苏曼卿脖子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则伸向地上的匕首。
就是现在！
萧之山眼中精光爆射！刚才的示弱和屈辱，只为这一刻！他强忍着右膝的剧痛，左手猛地从腰间油布袋的最底层，掏出了另一样东西——林晚秋指甲缝里找到的那片米粒大小的、薄如蝉翼的微型胶卷残片！
他将这片微小的残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炼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狠狠弹射过去！
目标不是沈炼的眼睛！而是他那微微张开、带着一丝得意弧度的嘴唇！
这一下快如闪电，出人意料！而且目标极小！沈炼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地上的匕首和手中的苏曼卿身上，完全没料到萧之山在如此绝境下还有这一手！
“噗！”
微小的胶卷残片，如同飞射的毒针，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沈炼因得意而微张的口中！
“呃！”沈炼猝不及防，只觉得一个微小的异物瞬间入口！他下意识地闭嘴，喉咙一紧，那东西竟然顺着他的唾液滑了下去！
什么东西？！沈炼脸色剧变！扼住苏曼卿的手瞬间松开了！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一丝…慌乱！他精通暗杀毒物，对入口的东西有着本能的警惕和恐惧！
“咳！咳咳！”苏曼卿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劫后余生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萧之山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这最多只能迟滞沈炼几秒钟！他强忍着右膝的剧痛，如同受伤的猛虎般朝着地上那把黄铜匕首猛扑过去！
沈炼的反应快得惊人！短暂的惊愕后，暴怒瞬间取代了慌乱！他眼中杀机暴涨！顾不上吞咽的不适感，身体如同鬼魅般前冲，同样抓向地上的匕首！他的速度，依旧比重伤的萧之山快上一线！
两人的手，几乎同时触到了冰冷的刀柄！
但萧之山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抢夺匕首！他要的是刀柄！
就在指尖触碰到紫檀木刀柄的刹那，萧之山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掰！不是拔刀，而是旋转刀柄末端那块镶嵌的紫檀木！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却清晰可闻！
那块温润的紫檀木刀柄末端，竟然如同一个小小的盖子般，被他硬生生旋转着拔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个极其微小的、金属的暗格！
暗格里，赫然嵌着一卷比指甲盖还小的、卷得紧紧的、半透明的微型胶卷！
顾清如用生命传递的秘密！森村与汪伪（雏形）勾结交易“樱花七号”的铁证！就在这里！
沈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完全没料到萧之山竟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并打开这个连他都几乎忘记存在的隐秘机关！更没料到那里面藏着的，是他主子森村最致命的把柄！
“找死！”沈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震惊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杀意！他不再去抢匕首，而是化抓为掌，带着凌厉的掌风，狠狠拍向萧之山握着暗格胶卷的左手手腕！意图震碎他的腕骨，夺回胶卷！
萧之山早有防备！在掰开暗格的瞬间，他就猛地缩手！同时身体借着扑倒的势头向侧面翻滚！
“砰！”沈炼的掌风擦着他的手臂掠过，重重拍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碎石飞溅！
萧之山不顾右膝的剧痛，翻滚到一旁，左手死死攥着那个装着致命胶卷的暗格部件！他看也不看，反手就将这烫手的山芋朝着刚刚挣扎爬起、还在咳嗽的苏曼卿扔去！
“接住！毁掉它或者藏起来！”他嘶声吼道！
苏曼卿虽然惊魂未定，但记者的本能和刚才的经历让她反应极快！她下意识地伸手，险险接住了那个飞来的小东西！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明白了它的分量！
“贱人！给我！”沈炼彻底暴怒！他舍弃了萧之山，如同扑食的秃鹫，带着腥风扑向苏曼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夺回那卷致命的胶卷！
“快跑！”萧之山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但右膝的剧痛让他再次摔倒！
苏曼卿看着沈炼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脸扑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在这狭小的地下室，面对沈炼这样的高手，她没有任何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苏曼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没有跑！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沈炼和萧之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猛地张开嘴！在沈炼的手即将抓住她的刹那，将那个带着暗格的金属部件，连同里面卷着的微型胶卷，一起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咽了下去！
她要把证据吞进肚子里！用生命来守护这最后的真相！
“不——！”沈炼发出惊怒交加的狂吼！他的手己经抓住了苏曼卿的肩膀，锋利的指甲瞬间刺破了她的皮肉！但己经晚了！
苏曼卿被巨大的力量带倒在地，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和喉咙，脸上露出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惨笑，眼神挑衅而决绝地看着沈炼！
“你…你竟敢！”沈炼气得浑身发抖，那张英俊而阴鸷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彻底扭曲变形！他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眼看就要拿到主子森村最致命的把柄，却被这个他视为蝼蚁的女人用如此决绝、如此羞辱的方式破坏了！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猛地抬起脚，就朝着地上蜷缩的苏曼卿的头颅狠狠跺下！这一脚蕴含了他全部的暴怒，足以将头骨踩得粉碎！
“住手！”萧之山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散落的一截生锈烛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沈炼的后背猛掷过去！
沈炼虽然暴怒，但本能犹在！听到背后风声，他跺下的脚硬生生在半空转向，身体一旋，避开了飞来的烛台！烛台“哐当”一声砸在墙上！
而这一瞬间的耽搁，救了苏曼卿一命！
沈炼猛地回头，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萧之山，里面的杀意己经浓烈到了极致！他不再理会地上痛苦蜷缩的苏曼卿（证据己在她胃里，一时半会无法取出），此刻，他只想将眼前这个一次次坏他好事、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男人，碎尸万段！
“萧！之！山！”沈炼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他缓缓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失去了紫檀木刀柄末端、只剩下光秃秃黄铜刀身的匕首。
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我要把你…一寸一寸…凌迟！”沈炼握着匕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一步一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倒在地上、右膝粉碎、几乎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萧之山走来。
死亡的阴影，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将萧之山彻底笼罩。他看着步步逼近的沈炼，看着对方眼中那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心中却异常地平静。证据…己经送出去了（希望苏曼卿的电报能被收到），晚秋的仇…顾清如的牺牲…苏曼卿的决绝…他尽力了。
他握紧了拳头，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然而，就在沈炼举起匕首，冰冷的刀锋即将落下之际——
“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划破整个南京城夜空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海啸般骤然响起！声音穿透了教堂厚厚的石壁，穿透了地下室的水泥顶板，如同末日丧钟，在每个人的耳边疯狂嘶鸣！
紧接着！
“轰隆隆隆——！！！”
“轰！轰！轰——！！！”
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如同连绵不绝的惊雷，从城市东北方向滚滚而来！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地下室顶部的灰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墙壁上的碎石簌簌剥落！
炮击！大规模的炮击！
而且听声音…不是国军的山炮！是威力巨大的舰炮和重炮！
淞沪会战的战火…烧到南京了？！
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变故，让杀气腾腾的沈炼动作猛地一僵！他抬头望向剧烈震动、灰尘弥漫的屋顶，狭长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一丝…茫然！
萧之山也愣住了。战争…以如此残酷的方式，介入了这场黑暗的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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