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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枪与药

小说: 去往青云之上   作者:苏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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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五年的梅雨季,汀泗桥的雨水混着硝烟,把张启明的灰布军装泡得发沉。他蹲在战壕里,手里攥着的不是师父林慕云教他认的黄连,而是支上了膛的毛瑟枪——枪托上还缠着圈麻线,是按师父的法子缠的,防滑,也能在行军时少磨破点手。

“营长,该冲锋了!”通信兵猫着腰跑过来,军帽上的五角星被雨水打湿,却亮得扎眼。张启明望着桥对面吴佩孚的防线,炮火把桥面炸得碎石乱飞,像极了当年在青云山,师父带着他看的山崩——只是这次,崩裂的是压在百姓头上的军阀铁蹄。

他想起出发前,五师兄从上海赶来,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是半块艾草饼和张师父的手迹:“枪能护国,亦能护民,别忘药心。”当时他没懂“药心”是什么,首到刚才,有个农家少年抱着筐红薯跑过来,说要给北伐军送吃的,却被流弹擦伤了胳膊。张启明蹲下来,从挎包里摸出师父传的金疮药,像当年师父教他那样,用烈酒调了药粉,轻轻敷在少年伤口上。

“疼吗?”他问。少年摇摇头,指着远处的军旗:“俺爹说,你们是打军阀的,俺不怕。”张启明的心忽然一热——这就是师父说的“药心”吧?不是只治人的伤,是要治这国家的伤,让百姓再也不用怕流弹,不用怕苛捐,不用怕没饭吃。

冲锋号响了,张启明一跃而起,枪托顶在肩上,朝着敌军阵地冲去。雨水溅在脸上,混着汗水和泥土,却挡不住他眼里的光。他想起在青云山,师父教他辨认鹿迹,说“跟着蹄印走,总能找到鹿群”;现在,他跟着军旗走,跟着“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口号走,总能找到师父盼着的那个太平日子。

打下汀泗桥那天,张启明在战利品里发现了个药箱,是吴佩孚军队里的,里面的药都发了霉,只有张标签还能看清:“河南灾民救济药”。他攥着标签,指节泛白——当年在青云山,师父总说“药是救人的,不是用来糊弄百姓的”,这些军阀,连救命的药都敢克扣,难怪百姓要跟着北伐军走。

夜里,他坐在篝火旁,给五师兄写信。信纸是从敌军文件袋里撕的,字里行间都是战场的硝烟味:“师兄,汀泗桥拿下来了,没给师父丢脸。今天救了个少年,用的是师父的金疮药,他说等我们打跑了军阀,要去青云山种黄连,像师父那样救人。”

信末,他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旁边添了片黄连叶——那是师父教他画的,说“黄连苦,却是良药;革命难,却是正路”。篝火的火苗舔着信纸,把字迹映得发红,像极了师父坟前的那片黄连,在风里倔强地生长。

次年春天,北伐军打到了武昌。张启明带着营里的弟兄,率先攻上了城墙。站在城楼上,他望着满城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要像长江水,就算绕再多弯,也得往百姓能过好日子的地方流。”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布包,里面的艾草饼己经干得发硬,师父的手迹却还清晰。风从城墙吹过,带着武昌街头百姓的欢呼声,张启明把布包举过头顶,像是在告诉师父:“您看,我们离好日子,越来越近了。”

后来,在庆功会上,军长亲自给张启明颁发了勋章。他接过勋章,却把它别在了胸前的黄连叶布标旁——他知道,这勋章不是给他一个人的,是给师父的,是给青云山的,是给所有盼着国家好起来的百姓的。

夜里,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青云山,师父坐在竹椅上,正给药圃里的黄连浇水。他走过去,把勋章放在师父手里,师父笑着说:“好,好,启明,你没忘药心,没忘百姓。”醒来时,他的眼角湿了,窗外的月光照在军装上,把五角星映得格外亮——那是师父盼着的光,是国家新生的光。

铁马与药香

民国十六年的盛夏,南昌城的热浪裹着硝烟,把张启明的绑腿烤得发硬。他站在贡院街的残破门楼前,手里的马鞭还沾着沿途的尘土——刚追着孙传芳的残部跑了三十里,马背上的药箱撞得叮当响,里面师父传的金疮药、艾草膏,己经用去了大半。

“营长,城里的百姓来送水了!”通讯员指着巷口,一群穿着粗布衫的男女挑着木桶,桶沿上还飘着薄荷叶。张启明迎上去,刚要道谢,就见个白发老汉攥住他的手,指节上的老茧蹭得他虎口发疼:“长官,俺们等你们好几年了!孙传芳的兵在这儿收‘城门税’,连讨饭的都要交,你们来了,总算能喘口气了!”

他看着老汉身后的孩子,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旗,上面用炭笔写着“欢迎北伐军”,笔画歪歪扭扭,却比军帽上的五角星更让人心热。张启明想起在武昌城楼上,师父的手迹在风里飘的模样——“枪能护国,亦能护民”,原来这就是护民的滋味,不是在战场上杀敌,是看着百姓敢笑,敢把家里的井水拿出来待客。

夜里,部队在南昌师范学堂休整。张启明坐在煤油灯旁,给五师兄写信。信纸是从学堂黑板槽里捡的,还沾着粉笔灰:“师兄,南昌拿下来了,孙传芳的兵跑了,百姓给我们煮了绿豆汤,说比他们过年喝的还甜。今天救了个伤兵,是孙传芳那边的,他说家里还有个老娘在山东,我给了他包艾草膏,让他伤好后回家种地——师父说过,再坏的人,心里也有想护的人。”

信没写完,外面传来骚动。是炊事班的老兵在哭,说刚收到家信,老家河南遭了蝗灾,军阀的兵不仅不救灾,还抢了百姓最后的存粮。张启明攥着信纸,指节泛白——他想起在青云山,师父看着流民时说的话:“战乱不止,苦就没完。”现在北伐军打了胜仗,可还有那么多百姓在挨饿,这仗,还得接着打。

次日清晨,部队开拔去九江。路过鄱阳湖时,张启明看见岸边停着几艘渔船,渔民们正往船上搬粮食,说是要送给北伐军。“俺们听说你们要打南京,”渔老大把袋干鱼塞进他手里,“这鱼能扛饿,你们多杀几个军阀,俺们就能多打几网鱼!”

船行在鄱阳湖上,风里带着鱼腥味,混着军装的汗味,却比青云山的药香更让人踏实。张启明摸出怀里的勋章,阳光照在上面,亮得晃眼——这勋章是在武昌得的,现在他觉得,这勋章该属于这些百姓,是他们的盼头,撑着北伐军一路往前冲。

打到九江时,张启明的营成了先头部队。敌军的机枪在城墙上扫出火网,他身边的通讯员中了弹,倒在他怀里时,还攥着封没寄出去的家信,信里说“等打完仗,就回家娶媳妇”。张启明把通讯员的信收好,从药箱里摸出最后一包金疮药,敷在自己被弹片擦伤的胳膊上——这是师父留下的最后一包药了,他要带着这药,打进南京,打进北京,让更多像通讯员这样的少年,能活着回家。

冲锋时,他听见身后的弟兄们喊着“打倒军阀”,声音震得湖面都在颤。他想起师父在青云山教他种黄连,说“根扎得深,才能扛住风雨”;现在,北伐军的根,就扎在百姓心里,就算有再多的炮火,也能扛过去。

打进九江城那天,张启明在敌军指挥部里,发现了个账本,上面记着“克扣军饷三万两,搜刮民脂五万两”。他把账本烧了,火苗里飘着的纸灰,像极了当年在青云山,师父烧给流民的纸钱。“师父,您看,”他对着空气说,“这些害人的东西,我们都烧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夜里,他坐在九江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的长江。江水泛着银光,像条带子,连起了武昌、南昌、九江,连起了青云山,连起了百姓的盼头。他摸出五师兄寄来的信,上面说上海的工人又罢工了,支援北伐军,还说安生长大了,会写“三民主义”了。

张启明把信贴在胸口,忽然觉得师父就在身边,在看着他,看着北伐军,看着这天下一点点变好。风从江面吹过来,带着江水的潮气,也带着点黄连的苦香——那是师父的味道,是国家新生的味道,是百姓好日子的味道。

他知道,这仗还没打完,南京还没解放,北京还在军阀手里,可他不怕。因为他手里有枪,心里有“药心”,身后有百姓,还有师父留下的那片黄连,在风里,在雨里,在这乱世里,倔强地生长着,等着春天,等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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