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尘的军靴踩在“黑寡妇”号倾斜的甲板上，每一步都像踏在摇晃的秤盘上。他正用激光测距仪瞄准船尾的起重机，读数停在17.3米时，测距仪突然发出蜂鸣——设备被强磁干扰了，干扰源就在驾驶舱方向，强度比“破浪号”货舱里的强三倍。
周扬举着防暴盾牌挡在前面，盾牌的防弹玻璃上己经裂了三道纹。“陆哥，他们往烟囱里扔了东西！”他指着冒出的黑烟，那些烟比正常燃烧的更重，落到甲板上凝成黑色的颗粒，“是铝热剂！能烧穿3厘米厚的钢板！”
陆惊尘摸出军用隔热手套，抓起块黑色颗粒捏碎。粉末里混着细小的金属丝，是铜制的，这种材料在高温下会生成导电的氧化铜，能短路船上的电路系统。三年前在销毁走私武器时，他见过同样的手法——把铜丝混进炸药，能让整船的电子设备同时报废。
驾驶舱的玻璃窗突然炸开，AK步枪的子弹擦着起重机钢缆飞过。陆惊尘拽着周扬躲进集装箱阴影，刚藏好就看见五个黑影从舱门冲出来，战术背心上的银色蛇头在黑烟里闪着冷光，为首那人的左眼戴着黑色眼罩，正是独眼龙提到的“蛇头三号”。
“把离心机交出来！”蛇头三号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手里的沙漠之鹰枪口还在冒烟，“那东西烧起来，整船人都得变成灰！”
陆惊尘突然笑了。他扯下脖子上的狗牌，用牙齿咬开防水壳，里面的照片在黑烟里晃了晃——是陈玥和父亲的合影，照片边缘的折痕己经磨得发亮。“你知道这孩子怕什么吗？”他慢悠悠地说，军靴在甲板上蹭出火星，“她怕黑，每次经过隧道都要攥着爸爸的手，就像现在攥着这张照片一样。”
蛇头三号的枪口晃了晃。陆惊尘注意到他的左手一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在抑制某种抽搐——这种症状他在老水兵身上见过，是长期在低温海域作业落下的风湿，阴雨天尤其严重，而今天的湿度计显示87%。
烟囱突然传来巨响，是铝热剂烧穿管道的声音。陆惊尘拽着周扬冲向右侧舱门，经过起重机时，故意用军靴踢了踢钢缆的固定桩——那根桩子的焊点早就被海水泡松了，独眼龙在审讯时画过草图，说这是“黑寡妇”号最大的软肋。
萧诺的狙击步枪架在“破浪号”的桅杆顶端，枪身的伪装网己经被浓烟熏成了灰黑色。她正透过瞄准镜追踪“黑寡妇”号甲板上的动静，十字准星落在蛇头三号的右手腕上——那里戴着块劳力士手表，表蒙子裂了道缝，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和陈玥的生日刚好吻合。
“鹰巢，猎隼发现目标右手有异常。”她旋动倍率旋钮，看见表链内侧缠着圈细钢丝，末端露出的金属头闪着银光，“是微型引爆器，和三年前喀什爆炸案里的型号一样。”
耳机里传来林溪的电流声，混着“破浪号”主机的轰鸣：“赵队的快艇还有三分钟到，他让你打掉引爆器，别伤到人——这人知道‘九头蛇’南美总部的坐标。”
萧诺的指尖在扳机护圈上顿了顿。瞄准镜里的蛇头三号突然抬起左手，捂住了抽搐的膝盖，这个动作让他的右手腕往前送了半寸，刚好把引爆器的按钮暴露在阳光下。三年前在边境解救人质时，她就是靠捕捉这种转瞬即逝的破绽，打掉了绑匪手里的手雷。
海风突然变向，带着铝热剂的火星扑向桅杆。萧诺下意识地偏头，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跟着晃了晃，重新稳住时，她看见蛇头三号的手表反光里，映出陆惊尘正往起重机钢缆旁移动——他想把人引到那里。
“距离630米，风速12米/秒，修正量左3密位。”她对着喉头麦报出参数，呼吸频率调整到和海浪拍船的节奏一致，“准备射击。”
林溪的电台放在“破浪号”的通讯室里，屏幕上的加密信息刚破译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她扶住桌角，看见“黑寡妇”号的甲板突然冒出火光，那火光比铝热剂的更亮，是红色的，像条从暗礁里钻出来的火蛇。
“陆惊尘，蛇头三号的真实身份查清了！”她对着麦克风喊，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刚收到的情报，“他是陈船长的老部下，十年前在走私案里替独眼龙顶过罪，左膝就是在监狱里被打坏的！”
通讯桌的抽屉里，躺着枚从蛇头三号房间搜出的船徽。是“破浪号”的旧船徽，边缘己经锈得厉害，但背面刻的名字还能辨认——“张海”，和陈船长航海日志里提到的大副同名。紫璃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溪突然想起独眼龙的话：“‘黑寡妇’号上的人，一半是被逼的，一半是念旧的。”
“溪姐，左舷发现救生艇！”小李举着望远镜冲进来说，镜片上的水汽让影像发虚，“是陈船长！他被绑在艇尾，身上还捆着炸药！”
林溪抓起电台的瞬间，看见屏幕上的坐标突然跳动——陆惊尘正在往“黑寡妇”号的弹药舱移动。她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三年前在销毁过期炸药时，他也是这样，把所有危险品集中到一个点，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安全。
“弹药舱的通风管通向右侧暗礁！”她对着麦克风大喊，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电线，“陈船长说过，那里有个天然溶洞，能挡住500公斤炸药的冲击波！”
陆惊尘的工兵铲撬开弹药舱的门锁时，铝热剂己经烧穿了舱顶的钢板。他弯腰钻进去，高温让作训服瞬间贴在背上，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弹药箱的标签大多被浓烟熏黑了，但有个木箱上的“精密仪器”字样还能看清——是那台离心机，箱体己经发烫，侧面的温度指示条变成了黑色，再升高10℃就会触发自毁装置。
蛇头三号的脚步声从舱门口传来，带着明显的瘸腿特征。“你以为能跑掉？”他的声音里带着喘息，沙漠之鹰的枪口在浓烟里晃出红点，“这船的龙骨里藏着三吨炸药，我只要按一下……”
陆惊尘突然转身，工兵铲横扫的瞬间，带起的火星点燃了泄漏的汽油。火焰在两人之间炸开时，他看见蛇头三号怀里露出半截照片，照片上的年轻水兵站在“破浪号”的甲板上，左胸的船徽亮得刺眼——是十年前的张海，还没戴眼罩，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
“你女儿在南美过得很好。”陆惊尘突然开口，工兵铲在火焰里划出弧线，“林溪刚收到国际刑警的照片，她在学校得了画画比赛第一名，画的是艘船，船名叫‘破浪号’。”
沙漠之鹰突然掉在地上。
赵擎苍的快艇靠上“黑寡妇”号船舷时，正看见陆惊尘背着蛇头三号从弹药舱冲出来，两人的衣服都在冒烟，像两团移动的火把。萧诺的狙击步枪还架在“破浪号”的桅杆上，枪口的青烟被海风扯成了丝，林溪举着电台站在救生艇旁，陈船长身上的炸药己经被拆除，旧船徽在他胸前闪着光。
“报告队长，离心机己转移到安全舱，蛇头三号愿意配合。”陆惊尘把人交给队员，掌心的血蹭在对方的眼罩上，“他说南美总部的核废料仓库，藏在一家罐头厂的地下，仓库的通风管和市政下水道相连。”
赵擎苍没接话，只是指着燃烧的弹药舱。老队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烧焦的笔记本，是从蛇头三号房间找到的，最后一页画着艘船，船帆上写着“破浪号”三个字，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等玥玥长大，就带她看真正的海”。
“张海当年是为了救陈船长的女儿，才替独眼龙顶罪的。”赵擎苍的声音被烟火呛得发哑，“他左膝的伤，是狱警替‘九头蛇’打的，就因为他不肯说出离心机的下落。”
萧诺从桅杆上下来，狙击步枪的枪管还在发烫。她指着“黑寡妇”号正在下沉的船尾，那里的起重机钢缆终于断了，巨大的吊臂砸在暗礁上，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亮得像碎玻璃：“引爆器己经拆除，里面的芯片记录了近五年的交易信息，林溪正在破译。”
林溪把陈船长扶上快艇，老人的手还在发抖，却紧紧攥着那枚旧船徽。“张海说，罐头厂的仓库有个秘密出口，密码是‘破浪号’的下水日期。”她抬头时，看见陆惊尘正盯着燃烧的船身发呆，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医院，他也是这样盯着窗外的雨，一夜没说话。
暗礁群突然传来巨响，是“黑寡妇”号弹药舱爆炸的声音。火光在暗礁之间腾起，像朵盛开在海里的花。陆惊尘摸出父亲留下的打火机，点燃了陈船长递来的烟，烟雾在他脸上散开时，遮住了眼角的。
远处的海平面上，朝阳正从暗礁后升起，把海水染成了金红色。陆惊尘转身时，看见萧诺正在检查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林溪的电台指示灯在晨光里闪着，赵擎苍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下一站是南美。
他的军靴再次踩上快艇的甲板，这次的脚印很深，像要在这片被火光照亮的海域里，刻下永不熄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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