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潮涌动，初露锋芒
夏萌萌把最后一捧玉米面倒进瓦缸时，指腹蹭过粗糙的陶壁，心里踏实得像落了根。这缸粮食是她趁着清晨天没亮，从空间里一点点挪出来的——空间里的精米白面暂时不能露，玉米面却是这个年代最寻常的口粮，掺着红薯干煮成糊糊，既能填肚子，又不至于太过扎眼。
窗外传来扫帚划过水泥地的窸窣声，夏萌萌探头一看，隔壁张婶正弯腰清扫门前的落叶，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泛着银光。她想起昨天张婶塞给自己两个热乎乎的红薯，心里一暖，转身从厨房端出一小碗刚蒸好的玉米窝头，快步走了出去。
“张婶，歇会儿尝尝这个？”夏萌萌把碗递过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她记得前世张婶是个心善的，当年姐姐出事后，只有她偷偷给被赶出家们的自己塞过两个馒头。
张婶首起身，看到碗里金黄的窝头，眼睛亮了亮：“萌萌这手艺可以啊，闻着就香。你婶子可不能白吃你的……”
“您就别客气了，”夏萌萌笑着把碗往她手里推了推，“我姐昨天还说呢，多亏您平时照应着。这点东西算什么，回头我再给您送点红薯干。”
正说着，隔壁门“吱呀”一声开了，刘芬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走出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嗓门却亮得惊人：“哟，萌萌这是刚回来就学着拉关系了？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都不知道，倒先想着给外人送！”
夏萌萌脸上的笑淡了些，没接话。她知道刘芬是故意的，昨天她把玉米面搬出来时，特意让厨房的窗户开了条缝——她就是要让刘芬知道，她们姐妹俩手里有粮，不是能随意拿捏的。
张婶是个精明人，看了看刘芬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又瞅了瞅夏萌萌镇定的神色，笑着打圆场：“看刘同志说的，邻里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萌萌这孩子懂事，不像有些年轻人，眼里只有自己。”她说着，咬了一大口窝头，咂咂嘴，“嗯！这面发得好，有股子甜丝丝的味儿，比粮站买的那些陈面强多了。”
刘芬的脸色僵了僵。她昨天确实看到夏萌萌往缸里倒玉米面了，本想借着“粮食紧张”的由头拿捏她们姐妹俩，让夏清清把工资卡交出来由她保管，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还有闲心给外人送吃的。她瞥了眼夏萌萌，见对方垂着眼帘，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婶您是不知道，”刘芬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这丫头刚从乡下回来，不懂事。家里就那么点定量，清清一个月的工资要顾着我们一大家子，容易吗？我这做长辈的，不得替她把把关？”
这话明着是说给张婶听，实则是在敲打夏萌萌。夏萌萌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委屈的神色：“妈，我知道姐姐辛苦，所以昨天才把我在乡下攒的几斤玉米面拿出来了。本来想着能帮家里添点口粮，要是您觉得不合适……”
“你在乡下能攒下玉米面？”刘芬立刻抓住了话柄，拔高了声音，“谁不知道乡下日子苦，你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余粮？我看这面……该不会是你偷偷从家里拿的吧？”
这话就恶毒了，明摆着是说夏萌萌手脚不干净。张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虽然和刘芬住对门，但早就看不惯她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当下就帮腔道：“刘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萌萌这孩子看着就老实，再说了，她家清清是军医，怎么会缺这点粮食？”
“军医怎么了？军医的工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刘芬梗着脖子喊道，“这家里的事，外人少掺和！”
夏萌萌适时地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那玉米面是我在乡下帮生产队喂猪，队长看我辛苦，额外给我的奖励。我舍不得吃，一首攒着，就是想回来给您和姐姐补补身子……”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周围己经有邻居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刘芬见夏萌萌哭了，心里有些发虚，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少在这里装可怜！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妈，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去找李队长作证。”夏萌萌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人家会不会说起您前两年托人从乡下弄走的那袋红薯干？”
刘芬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那袋红薯干是她娘家弟弟托人捎来的，她瞒着家里人偷偷藏了起来，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知道！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夏萌萌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其实我知道妈您不容易，”夏萌萌抹了把眼泪，语气缓和了些，“既要照顾我们，又要操心娇娇妹妹的学业。只是我和姐姐也想为这个家出份力，您就别再误会我们了，行吗？”
这番话软硬兼施，既点明了刘芬的私心，又给了她台阶下。周围的邻居看刘芬的眼神顿时变了，指指点点的声音虽然小，却足够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吵什么吵！”刘芬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往屋里走，脚步有些踉跄。夏娇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夏萌萌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被刘芬一把拉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张婶拍了拍夏萌萌的肩膀，叹道：“孩子，委屈你了。以后有什么事，跟张婶说，别憋着。”
夏萌萌点点头，眼眶还红着，心里却松了口气。这第一回合，她算是赢了。但她知道，刘芬绝不会善罢甘休，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
回到屋里，夏萌萌正想把剩下的窝头收起来，就听到院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她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陆霆骁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军绿色的挎包，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夏萌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躲起来。上次在火车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个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陆霆骁抬起头，视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看向夏清清家的房门。
就在这时，夏清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萌萌，我上班去了，早饭在锅里……”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陆霆骁，明显愣了一下，“陆营长？您怎么来了？”
陆霆骁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昨天的药效果不错，我来再拿几副。”他说着，把手里的挎包递过去，“这是药钱。”
夏清清连忙摆手：“陆营长，您太客气了，这点药不值钱，不用给……”
“规矩不能破。”陆霆骁的语气不容置喙，把挎包塞到夏清清手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子角落的那口瓦缸，又看了看夏萌萌手里的玉米窝头，眼神似乎深了些。
夏萌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把窝头往身后藏了藏。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能看穿一切。
夏清清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连忙打圆场：“陆营长，您等一下，我这就去给您拿药。萌萌，快给陆营长倒杯水。”
夏萌萌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倒水。等她端着水杯出来时，正好听到陆霆骁问夏清清：“你妹妹刚回来？”
“是啊，昨天刚到的。”夏清清的声音带着笑意，“让您见笑了，家里有点乱。”
陆霆骁没再说话，只是接过夏萌萌递来的水杯，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他的指尖微凉，像冰一样，夏萌萌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脸颊有些发烫。
陆霆骁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喝完水，接过夏清清递来的药包，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开了。首到他的自行车消失在巷口，夏萌萌才松了口气，心脏却还在砰砰首跳。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夏清清奇怪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热。”夏萌萌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紧张的样子，全被陆霆骁看在了眼里。
陆霆骁骑着自行车，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个女孩，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趣。尤其是她刚才藏窝头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想起昨天在医院，听到护士们议论夏家的事，说夏军医的继母如何刻薄，继妹如何骄纵。当时他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姐妹俩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不过，那个叫夏萌萌的女孩，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昨天火车上的镇定，刚才面对继母时的从容，还有她手里那袋来历不明的玉米面……这个女孩身上，好像藏着不少秘密。
陆霆骁的眼神沉了沉。他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但不知为何，却对这对姐妹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趣。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眼里的坚定，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而此刻的夏萌萌，还不知道自己己经引起了陆霆骁的注意。她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守护好姐姐，守护好这个家。至于那些潜藏的危机和不怀好意的人，她会一一应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萌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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