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仓库像座沸腾的蜂巢，打包胶带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陈默踩着满地的泡沫填充物往首播间走，裤脚沾着的黄桃绒毛蹭在白衬衫上，像落了层碎金。林小夏举着手机迎面跑来，镜头里的实时数据在黑暗中跳动 ——"默农优品" 黄桃罐头的预售量己经冲破八十万份。
"王总刚在股东群里发了个红包。" 林小夏把手机怼到他眼前，屏幕上 M 机构的王总正刷屏："今晚零点前破千万，我个人再追加五十万推广费！"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财务说他上周刚把质押的股份赎回，现在突然这么积极..."
陈默推开首播间的门，暖光灯瞬间把他裹住。背景板上 "助农双十一" 五个红底金字还沾着上午彩排时的彩带，老张的巨幅照片悬在正中央，那双握着黄桃的手在聚光灯下泛着古铜色的光。
"默哥，运营说要加推 ' 买黄桃送烤冷面礼盒 ' 的套餐。" 实习生举着价目表闯进来，发梢还挂着仓库的桃汁，"王总助理刚才来盯场，说咱们的转化率比头部主播低了三个点。"
陈默突然扯掉麦克风线："把老张叫进来。" 五分钟后，穿着新衬衫的老张攥着衣角站在镜头前，袖口的标签还没剪掉。他看见屏幕上滚动的 "老果农辛苦" 弹幕，突然对着镜头深深鞠躬："谢谢城里人帮俺们卖桃，明年俺们一定施有机肥！"
后台数据像被点燃的引线，订单量以每秒三十单的速度暴涨。林小夏盯着中控台突然尖叫："农业农村部的官微转发了！他们说这是 ' 新电商助农典范 '！"
仓库的卷帘门被猛地拉开，王总带着运营团队冲进来，金表链在扫码枪的绿光里晃："快！把库存调至两百万份！我让技术部改一下算法，把客单价提到一百五以上！"
陈默按住他调价格的手："王总还记得上次签的补充协议吗？" 他从口袋摸出皱巴巴的纸，"所有溢价部分归果农合作社，咱们只拿成本加成的十个点。" 老张正在角落给孙子打电话，嗓门亮得穿透打包机的轰鸣："小宝，爷爷能给你买学习机了！还要给你妈买台洗衣机！"
凌晨西点，实时销售额突破两百万时，李主任带着记者闯进首播间。摄像机镜头扫过墙上的电子屏，"2800 万" 的数字后面还在蹦新的零。"小陈啊，" 李主任把老花镜推到头顶，"刚才接到省长电话，说要给你们发 ' 乡村振兴特别贡献奖 '。"
王总突然抢过麦克风："各位网友，这都是我们 M 机构的运营成果！接下来我们会签约更多农户..." 话没说完就被陈默扯到一边，他指着仓库里堆成山的快递盒："每个盒子上都印着果农的名字和故事，王总要不要念念？"
晨光从仓库气窗爬进来时，财务举着计算器冲进来说利润核算完了。陈默把数字写在纸箱板上："总成本一千二百万，利润七百万。" 他突然划掉自己的名字，在 "果农合作社" 后面写了 "五百万"，"剩下的二百万，成立乡村振兴基金。"
老张突然扑通跪下，粗糙的手掌把新衬衫蹭出灰印："小陈啊，你这是在造七级浮屠啊！" 陈默拽他起来时，发现老人裤脚还沾着果园的泥，和三年前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的模样一模一样。
当天下午的发布会，陈默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台上。大屏幕播放着果农们分奖金的画面，有人数钱时数到流泪，有人当场给孙子打视频电话。"我爷爷以前总说，" 他突然哽咽，"人不能忘了本。今天这些钱，本来就该是他们的。"
台下闪光灯连成一片，记者们举着话筒往前挤："陈总，下一步会扩张到其他农产品吗？"" 听说有资本要给你们估值五个亿？"林小夏突然把话筒塞给老张，老人对着镜头笑出满脸褶子：" 俺们明年要种有机葡萄，还想跟小陈学做葡萄酒！"
晚上庆功宴，王总喝得满脸通红，举着酒杯往陈默面前凑："老弟，算哥哥服了你。这七百万利润，我那份不要了，全投进基金。" 他突然把金表摘下来拍在桌上，"明天我就让团队去偏远山区，给那里的果农免费做培训！"
陈默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银行发来的到账提醒，属于他的那部分利润刚好够买套带院子的房子。他想起爷爷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的 "守拙" 二字此刻像在发烫。
"默哥，李主任说要帮咱们申请农产品地理标志。" 林小夏举着香槟跑过来，发梢沾着彩带，"还有，老张刚才偷偷塞给我一篮黄桃，说要给你当搬家礼物。"
仓库的打包声渐渐稀疏，最后一个快递盒被贴上单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陈默蹲在纸箱堆里数钱，把一沓沓现金分装进写着果农名字的信封。老张的孙子突然从门口探进头，举着新书包喊："陈叔叔，我能跟你学做烤冷面吗？"
晨光漫过仓库的门槛，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默望着墙上的电子屏，销售额定格在 2800 万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有些数字比财富更重要 —— 比如老张孙子书包上的卡通图案，比如果农们数钱时颤抖的指尖，比如此刻仓库里飘着的黄桃香，混着汗水和希望的味道。
财务室的电脑屏幕上，个人持股价值的数字后面又多了一个零。陈默关掉页面，抓起车钥匙往果园赶，老张说今天要教他嫁接新品种的桃树。后视镜里，"默农优品" 的招牌在朝阳里闪着光，像块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金子，带着沉甸甸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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