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空调坏了第三天，陈默攥着皱成咸菜干的融资意向书，指节抵着铁皮办公桌的锈斑。窗外的梧桐叶被七月流火烤得卷边，像极了他此刻翻涌的情绪 ——M 机构王总的 500 万注资协议就摊在桌上，"60% 控股权" 几个加粗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疼。
"默哥，王总助理又来催了。" 林小夏抱着文件袋撞开玻璃门，防晒衣下摆还沾着果园的泥土，"他说今晚八点前不签，这轮融资就给别家做黄桃深加工的了。"
陈默突然把协议揉成球砸进垃圾桶，铁皮桶发出闷响："他算准了咱们黄桃库存压不起？" 上周暴雨冲垮了半片果园，冷藏库的电费单像雪片似的飞来，账上资金只够撑到月底。
"王总在会议室等您半小时了。" 林小夏拽住要去仓库的陈默，指尖戳着文件袋里的审计报告，"财务说咱们的预制菜流水是好看，但新能源那块的研发投入己经让国资农业基金的李主任打过三次电话。"
会议室的百叶窗被拉得密不透风，王总把劳力士往桌上一磕，金表链在投影仪蓝光里晃出冷光："小陈啊，不是我逼你。现在首播电商的风口就这两年，你看那些头部 M，哪个不是靠控股权快速扩张？" 他推过来一份补充协议，"你签字，明天就让运营团队入驻你的果园，保证三个月清库存。"
陈默突然笑出声，从裤袋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王总知道菜农老张吧？就是视频里那双裂着口子的手。他昨天跟我说，今年黄桃收成好，想给孙子买台学习机。" 打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见王总瞳孔收缩了一下。
"您这 500 万，够买五千台学习机。" 陈默把烟按灭在没喝完的冰美式里，"但 60% 的股权，相当于把老张们往后十年的收成全押给您。" 他突然提高音量，"我陈默摆摊时被收过保护费，现在做企业，不能自己当那个收保护费的！"
林小夏悄悄按开手机录音，指尖在桌下飞快打字 —— 刚收到李主任消息，国资农业基金愿意追加 200 万注资，条件是必须保住 "默农优品" 的品牌独立性。
王总突然拍桌而起，鳄鱼皮公文包甩得震天响："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没有我们 M 的流量，你那黄桃烂在地里都没人知道！" 他转身时撞翻了果篮，黄桃滚得满地都是，有个熟透的在墙角裂开，甜腻的汁液洇进地毯。
陈默蹲下去捡黄桃，手指抚过果皮上细密的绒毛："王总您看，这桃绒毛上还挂着露水呢。真正的好东西，不需要流量包装。" 他突然抬头，"您要是真心想合作，我给您 30% 股份，运营权归我们，但所有利润的 10% 必须反哺果农合作社。"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主任带着两位穿西装的干部推门而入。"小王啊，" 李主任捡起地上的融资协议，老花镜滑到鼻尖，"农业农村部刚发的文，助农企业要保持主体独立性，作者“性感大蟑螂173”推荐阅读《百元逆袭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这控股比例不合规矩啊。"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拍，红章在日光灯下格外刺眼。
王总脸色从红转白，捏着金表链的指节泛青："李主任，我这也是为了帮年轻人快速成长..."
"成长不能拔苗助长。" 陈默突然插话，把刚才揉皱的协议展开铺平，"我加个补充条款：M 团队的薪酬与果农收入挂钩，他们多赚一块，你们提成五毛。" 他笔尖在纸上划过，"这样才叫合作，不是剥削。"
林小夏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陈默蹲在烤冷面摊前补车胎，她举着伞说要拍 "最惨摊主" 系列。当时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等我有钱了，就给夜市装避雨棚。" 此刻看着他在协议上签字的侧脸，她突然明白有些承诺真的会生根发芽。
深夜的果园仓库里，陈默把新协议复印件贴在冷藏库门板上。老张举着手机手电筒照字，皱纹里还沾着桃胶："小陈，这 30% 是啥意思？"
"就是咱们自己说了算的意思。" 陈默帮他擦掉手上的黏液，"您孙子的学习机，咱们用自己赚的钱买。" 远处传来冷链车的轰鸣，林小夏正在安排明天的首播脚本，镜头里的黄桃堆成小山，每颗都映着星星。
财务室的电脑屏幕上，最新到账信息跳动着：国资农业基金 300 万，M 机构 500 万。陈默的个人持股比例被稀释到 45%，但系统自动算出的估值数字后面，己经多了一个 "万" 字。他摸出爷爷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的 "守拙" 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默哥，李主任说明天带记者来拍咱们的合作社。" 林小夏抱着脚本跑进仓库，帆布鞋上沾着草叶，"他们说要做个 ' 新青年助农 ' 专题。"
陈默把怀表揣回怀里，突然想起王总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没有流量扶持，看你们能撑多久。" 他望向窗外成片的桃林，夜风送来果香，像极了当年烤冷面摊前飘的酱香。
"小夏，明天首播别搞套路。" 他突然抓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就播老张怎么给桃树剪枝，播咱们怎么把烂果做成果酱。" 粉笔灰落在肩头，像落了场细雪，"老百姓要的不是故事，是实在。"
仓库外的温度计显示凌晨三点，冷藏库的压缩机嗡嗡作响。陈默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准备去接第一批采摘的黄桃。镜中倒影的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但眼神比三年前第一次摆摊时亮得多。手机在口袋震动，是银行发来的余额提醒，数字后面的零多得让他数了三遍。
"默哥，估值 2000 万了！" 林小夏举着平板冲进来，屏幕上的曲线图像道向上的彩虹。
陈默却指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快看，今天的露水肯定能让桃更甜。" 他转身时碰倒了墙角的烤冷面铁板，锈迹斑斑的边缘还粘着前年的酱料，在晨光里闪着微光。有些东西变了，有些又好像永远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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