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克钦邦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浑浊的雨水顺着矿场铁丝网的缝隙往下淌，在陈默的鳄鱼皮皮鞋尖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衬衫领口，望着远处被武装分子封锁的矿区入口 —— 昨夜还在运转的挖掘机，此刻像尊尊沉默的铁像，履带下的稀土矿泥在暴雨里漾开暗红色的涟漪。
“陈总，果敢同盟军的人说要再加三成‘安全费’。” 翻译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协议被雨水泡得发皱，“他们的 AK47 就架在瞭望塔上，刚才还朝天空开枪示威。”
陈默摸出爷爷的怀表贴在发烫的矿车上，表盖内侧 “守拙” 二字被矿尘浸得发亮。国内稀土配额收紧的红头文件还在西装内袋里，工信部划定的年度开采量红线像道勒紧的绳索 —— 默氏新能源的电池产能己经扩张到 30GWh，稀土需求缺口高达 4000 吨。
“让他们的首领过来。” 陈默突然扯开防雨布，露出车厢里的光伏板组件，蓝色面板在阴雨天泛着冷光，“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能让他们的营地用上免费电，比‘安全费’划算。”
武装首领昂山带着两个挎着冲锋枪的护卫走进临时帐篷时，军靴上的泥点在胶合板上印出杂乱的梅花。他摸着陈默递来的光伏板样品，黝黑的手指在接线盒上反复：“这玩意儿能比柴油发电机省多少？”
“60%。” 陈默突然翻开笔记本，上面画着简易的供电系统图，“我们援建 3 座光伏电站，再配默氏的钠电池储能，你们的哨所、医院全年不用买柴油。” 他用钢笔圈出图纸角落的红十字，“再加一座医疗站，配中国医生和药品 —— 条件是稀土开采权延长 5 年。”
林小夏举着伪装成摄像机的卫星电话，镜头里昂山的护卫正偷偷用刺刀划光伏板。“他们在测试硬度。” 她压低声音在陈默耳边说，“刚才收到国内消息，北方稀土突然把报价提高了 20%，说是‘配额稀缺费’。”
陈默突然将稀土样品摔在桌上，钕铁硼磁体瞬间吸住了帐篷的铁支架：“昂山首领知道这东西在国际市场卖多少钱吗？” 他掏出海关单据，“中国工厂用它造电机，你们却只能卖 raw ore（原矿），利润差了 17 倍。”
昂山的喉结剧烈滚动着，突然抓过冲锋枪往桌上一墩：“你们要建工厂？” 他指着帐篷外的矿场，“三年前有中国人骗我们，说建提炼厂，结果把设备运走就没消息了。”
“我们的设备能抵押。” 陈默调出东南亚工厂的实时画面，“这些生产线每天能处理 50 吨稀土，提纯技术是中科院的专利。” 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贴在胸口的怀表，“这是我爷爷参加抗美援朝时的战利品，中国人说话算话。”
暴雨渐歇时，昂山的士兵己经开始卸载光伏组件。陈默站在山坡上望着他们架设太阳能板，林小夏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北方稀土的最新报价：“他们又涨价了！现在比缅甸的到岸价还高 35%，董事会有人建议接受溢价。”
“让他们涨。” 陈默指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医疗站，“告诉北方稀土，我们准备成立‘稀土定价联盟’，他们要么加入，要么看着我们把缅甸的稀土运到内蒙古加工。” 他突然笑了，“他们的矿长上个月还来考察过我们的提纯技术，知道我们能把尾矿利用率提高到 92%。”
北方稀土总经理赵刚的视频电话打进来时，陈默正在给医疗站的药柜贴标签。屏幕里的男人把茶杯重重墩在会议桌上，枸杞在琥珀色的茶汤里翻滚：“小陈你这是釜底抽薪！缅甸的稀土都是低品位矿，提炼成本比国内高 40%！”
“但加上光伏供电和钠电池储能，成本能降 28%。” 陈默把镜头转向正在运转的萃取槽，“赵总见过用太阳能驱动的分离机吗？我们的技术能让每吨稀土的电耗从 3000 度降到 1200 度。” 他突然话锋一转，“联盟的条件很简单，成员采购价统一按市场价 70%，但必须优先供应新能源企业。”
赵刚的钢笔在报价单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这是逼我们反垄断调查！” 他突然压低声音，“上周工信部的人来过，说要限制民企进口稀土 —— 你们的缅甸项目，其实不合规吧？”
林小夏突然将一份文件拍在镜头前，中缅两国政府的合作备忘录上，“稀土综合开发” 几个字盖着鲜红的公章：“赵总忘了？我们的合资公司有央企持股 15%。” 她突然切换画面，昂山正和中国驻缅大使握手，背景里的光伏电站己经开始发电。
联盟签约仪式那天，陈默特意带着昂山参观包头的稀土交易所。电子屏上跳动的价格曲线突然断崖式下跌，北方稀土的挂牌价从每吨 48 万骤降至 33.6 万 —— 正好是 70% 的折扣价。
“这是给下游车企的信号。” 赵刚把合作协议推过来，钢笔在 “保密条款” 上顿了顿，“但要答应我们，缅甸的稀土只能在中国加工，不准流向欧美。”
陈默在协议上签字时，手机突然震动。特斯拉采购总监的短信赫然写着：“愿意接受五年长单，价格按联盟价上浮 5%，但要保证供应。” 林小夏举着手机冲进来说：“比亚迪、蔚来的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他们说要签‘保供协议’。”
医疗站的落成典礼上，昂山的女儿穿着中国捐赠的白大褂，正在给村民接种疫苗。陈默望着远处并网发电的光伏阵列，突然想起爷爷怀表内侧新刻的缅甸谚语：“山挡住路，就绕开它。”
“默哥，北方稀土刚才发函，想把联盟扩展到 12 家企业。” 林小夏的声音带着雀跃，“他们的矿长说，你们的光伏提纯技术能申请国家科技奖。”
陈默摸着医疗站墙上的稀土元素周期表，钕、镨、镝的符号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他突然扯开衬衫，怀表在胸前轻轻跳动，像颗藏在血肉里的稀土磁体，既连着中国的产业链，又牵着缅甸山区的光。
当第一船缅甸稀土运抵青岛港时，陈默正在给菜农老张的果园装稀土永磁水泵。老人举着水管的手突然发抖：“这玩意儿真能省一半电？” 他望着光伏板下旋转的叶轮，“就像你说的，稀土不只是造电池，还能浇地？”
陈默望着远处正在安装的钠电池储能柜，突然笑了。从国内配额到缅甸矿区，从光伏电站到定价联盟，这盘稀土棋局的每个落子，其实都藏着同一个道理 —— 就像当年那个烤冷面摊，既要懂火候，更要懂人心。
夜幕降临时，昂山发来段视频。武装分子正在光伏电站下打篮球，太阳能路灯的光芒把球场照得如同白昼。陈默把视频转发给赵刚，附了句：“下次联盟会议，建议在克钦邦开。”
手机屏幕亮起时，北方稀土的回复赫然写着：“带足防晒霜 —— 那里的太阳，比包头烈多了。” 陈默合上手机，怀表的齿轮声在寂静的果园里格外清晰，像在为这盘跨越国境的棋局，奏响新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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