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卿再次踏上沈府的青石板路时,檐角的铜铃正随着穿堂风轻响。柳氏牵着她的手穿过垂花门,指着廊下新挂的紫藤花笑道:“你去年说喜欢,我让人在廊架上全种满了,如今开得正好。”
廊下的石桌上摆着一碟新摘的樱桃,颗颗如红珠。沈念卿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忽然听见后院传来明宇的喊声:“姑姑!姑父带了西域的葡萄来!”
明宇如今己是半大的少年,穿着宝蓝色的襕衫,腰间系着萧景琰送的玉佩,跑起来像阵风。他身后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沈念卿与萧景琰的女儿灵月,刚满三岁,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串糖葫芦。
“娘亲,外祖祖母说这花能编花环。”灵月扑进沈念卿怀里,小手指着廊下的紫藤。沈念卿弯腰抱起她,鼻尖蹭着女儿柔软的发顶,笑道:“等会儿让青禾嬷嬷教你编。”
正说着,沈修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册子:“卿儿来看,这是你外祖父的军功簿,前几日兵部送回来的,说是当年遗漏的封赏,陛下特命补录。”
军功簿上记载着外祖父平定西域的功绩,墨迹虽淡,却字字千钧。沈念卿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将军身披铠甲,眉眼间竟与萧景琰有几分相似。
“外祖父若在,定会喜欢景琰。”沈念卿将军功簿收好,忽然想起一事,“对了父亲,前几日收到江南来信,王二在狱中病逝了,他的妻儿托人送来些苏州的新茶,说要谢咱们当年未曾赶尽杀绝。”
沈修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能给他们一条生路,也是积德。”他看向灵月,眼中满是慈爱,“这孩子眉眼像你,性子却像景琰,那日在宫里见了陛下,一点都不怯生。”
提及宫廷,萧景琰接过话头:“陛下昨日提及立储之事,想让明宇入国子监读书,将来承袭沈家的爵位。”
沈念卿看向明宇,少年正蹲在海棠树下看蚂蚁搬家,侧脸的轮廓越来越像大哥。她轻声道:“明宇还小,先让他自在些吧。倒是灵月,前日在府里学琵琶,竟能弹出《平沙落雁》的调子,或许随我。”
柳氏笑着摇头:“你呀,当年恨不能把琵琶砸了,如今倒盼着女儿学。”
午后的阳光穿过海棠花枝,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影。青禾端来新沏的碧螺春,说起沈念瑶的近况:“二小姐如今在庵堂里抄经,上个月还托人送来幅亲手绣的观音像,说是给小郡主祈福呢。”
“她能静心悔过,也是好事。”沈念卿望着院角的秋千,那是萧景琰特意让人给灵月做的,此刻小姑娘正坐在上面,由明宇推着荡得老高,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庭院。
忽然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簌簌落下,沾了灵月满身。小姑娘咯咯笑着伸手去接,花瓣从指缝漏下,落在萧景琰伸出的掌心。他抬手将花瓣别在沈念卿发间,低声道:“还记得那年在太医院,你说海棠花最是绝绝吗?”
沈念卿想起当年的自己,锋芒毕露,满身戒备。她抚上发间的花瓣,轻声道:“如今才懂,绝绝不是无情,是落尽繁华后,仍能扎根泥土,等下一个春天。”
傍晚的家宴设在水榭边,廊下挂着盏盏灯笼,映得满池荷叶碧绿如玉。灵月坐在萧景琰怀里,拿着小银勺舀莲子羹,不小心洒了些在衣襟上,惹得众人发笑。
席间沈念卿说起西域的战事,萧景琰刚平定了边境的叛乱,带回些异域的宝石。“等灵月再大些,咱们带她去西域看看,让她知道外祖父当年守护的河山有多壮阔。”
明宇忽然放下筷子,认真道:“姑父,我也想去西域,将来像外祖父一样当将军,保护姐姐和小表妹。”
沈念卿心中一暖,看向窗外。暮色中的海棠树影影绰绰,仿佛还能看见当年那个在柴房里哭泣的少女,那个在寿宴上断弦奏乐的孤勇身影。而如今,她身边有了可依靠的良人,有了活泼的儿女,有了安稳的家。
宴席散后,萧景琰牵着沈念卿的手在园中散步。灵月早己趴在父亲肩头睡熟,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点心渣。
“你看,”萧景琰停下脚步,指向天边的晚霞,“当年你说要守护沈家,如今不仅守住了,还让它开枝散叶,比从前更热闹了。”
沈念卿望着漫天霞光,忽然想起李太医临别时说的话:“医者医人,难医人心,唯有爱与信,能治世间百苦。”她靠在萧景琰肩头,轻声道:“其实不是我守住了沈家,是沈家的温暖,守住了我。”
夜风拂过,海棠花瓣落在沉睡的灵月脸上,她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敲得安稳。
沈念卿知道,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早己化作脚下的泥土,滋养着这满院的生机。而未来的日子,就像这暮春的夜晚,温暖,宁静,且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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