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点21分。
医院病房的日光灯开始闪烁,像十年前工地临时搭建的电路接触不良。林默站在周棠母亲的病床前,老人浑浊的眼球上蒙着层白翳,瞳孔收缩的频率,与画室时钟秒针卡顿的节奏完全一致。
“1点40分,你看到了什么?”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墙上那幅周建民的遗像。相框玻璃上的指纹,除了周棠,还有个模糊的拇指印——与江文山右手拇指的弧度完全吻合。
周母的手指突然抽搐。
蜷曲的姿势,与江文山死前攥着颜料管的手势如出一辙。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松节油呛到的窒息感。床头柜上的药瓶是空的,瓶口残留的白色粉末,与李护士丈夫胃里的安眠药成分完全相同。
“画……画在动……”老人突然迸出这句话,假牙在嘴里磕出的脆响,与镜子墙玻璃松动的震颤声相同。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里的梧桐树枝桠摇晃的角度,与十年前脚手架坍塌的轨迹惊人地相似。
林默的拇指蹭了蹭下巴。
这个动作让周母的呼吸陡然急促——和她看到李护士推药车进来时的反应一模一样。“您说的画,是江文山那幅工地画?”他从证物袋里抽出照片,照片上被颜料盖住的区域,用紫外线灯照出的轮廓,与周棠速写本里的构图完全一致。
病房门被撞开。
小张手里的档案袋摔在地上,文件散落的声音,与画室颜料管滚落的闷响重叠。“林队!博物馆确认了!”他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画架,“江文山预约今天上午10点捐画,捐的就是保险柜里那幅!”
林默捡起最上面的预约单。
签名栏的笔迹,与铁盒底部“用我的命换他们的清白”的刻字分毫不差。预约单背面用红笔写的“9”,被圈了七次,圈痕的深度与银戒上山茶花花瓣的刻痕完全一致。
“不是赎罪。”林默突然想起化工场案那个自焚的厂长,也是用极端方式曝光偷工减料的黑幕。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江文山电脑的恢复进度条刚走完,一个加密文件夹的名称刺痛了眼睛——“817真相”。
技术科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流杂音里,老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林队!找到定时邮件了!收件人是全市媒体,发送时间设的今天凌晨2点!”邮件附件的预览图里,是那幅工地画的高清扫描件,被掩盖的部分用红色箭头标出,每个箭头都指向一个人脸——包括苏芮和李护士的丈夫。
林默的视线落在发送时间上。
凌晨2点,正是监控显示江文山“被杀害”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所有线索的死结——就像当年他发现化工场厂长把爆炸时间定在安检员巡查的那一刻。
“他在自导自演死亡。”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医院的停尸柜,“他知道有人要杀他,故意把时间卡在邮件发送时,就是要让凶手的行为和画里的真相一起曝光。”
周母突然剧烈咳嗽。
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颜色与江文山画布上的紫黑色血渍完全相同。她颤抖着指向枕头下,那里露出半截录音笔,型号与周棠用来记录老师授课的完全一致。“他……他来过……”
录音笔被按下播放键。
电流声里,江文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像被钝器击打的痛苦呻吟:“……我把证据藏在画框夹层……1点50分,周棠会去取……你们谁动手,谁就是第十个……”背景音里的时钟滴答声,在1点40分时突然中断——正好是毒发时间。
小张突然倒吸冷气。
他指着录音笔显示的录制时间:“1点35分开始录的!那时候江文山应该己经喝了毒咖啡!”笔身上的指纹,除了江文山,还有周棠的——指纹的重叠程度显示,是周棠在1点55分左右碰过这根笔。
林默冲出病房。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光影变化的频率,与镜子墙反射的月光移动速度完全一致。他想起苏芮行车记录仪拍到的1点57分黑影,想起老刘裤脚的刮痕,想起李护士鞋底的玻璃渣——这些碎片突然在脑中拼成完整的图像。
“查江文山的通话记录!”林默对着对讲机吼,声音撞在走廊墙壁上的回声,与画室钝器击打的闷响相同,“我要他案发前三天所有的呼出号码!”
监控室的屏幕上,通话记录像展开的画轴。
除了与周棠的最后一通,1点30分还有个未接来电,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城郊废弃画室——正是周棠给林默发短信的地址。而1点20分,他给李护士打过电话,通话时长45秒——正好是冲一杯咖啡的时间。
“他在给所有人下饵。”林默突然明白,就像当年化工场厂长故意放出假的原料清单,引诱真凶露出马脚。他让技术科定位那个废弃画室,屏幕上显示的坐标,与十年前工地的位置只隔一条马路。
这时,博物馆打来电话。
馆长的声音带着哭腔:“林警官……那幅画……早上9点被人偷走了!监控拍到个戴口罩的女人,拿的钥匙和您从画里找到的302钥匙一模一样!”女人的身高体型,与李护士完全吻合。
林默的手机收到周棠的短信。
只有一行字:“来废弃画室,我知道谁偷了画。”发送时间显示6点15分,正是李护士被带到审讯室的那一刻。这个时间差像根刺,扎进林默的心里——周棠怎么会提前知道画被偷了?
废弃画室的门虚掩着。
风灌进去的呜咽声,与十年前工地遇难者的哭喊声重叠。画架上摆着幅未完成的画,画布上的镜子墙只画了35块玻璃,缺的那一块位置,用红笔写着“第10人”。颜料的湿度显示,是一小时内画的。
林默的手摸向腰间的枪。
枪套摩擦的声音里,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的瞬间,看到周棠站在月光里,银发卡反射的光正好照在画架上,把“第10人”三个字映成血色。“你早就知道江文山的计划,对不对?”
周棠突然笑了。
笑声比废弃画室的灰尘还冷,她从画框里抽出张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江文山和周建民勾肩搭背,背景里的脚手架上,有个戴银发卡的小女孩正在画画——那是十岁的周棠。“他说要给我爸平反。”
照片背面的字迹,与铁盒底部的刻字完全相同:“用我的命,换他们的清白。”但最后那个句号被改成了问号,笔迹的新旧程度显示,是最近才改的。
林默的目光落在画架旁的垃圾桶。
里面有个揉皱的咖啡袋,品牌与苏芮扔掉的空罐完全一致,但封口处的齿痕显示,是被人用牙齿咬开的——齿形与江文山的完全吻合。袋底残留的粉末,检测出河豚毒素和另一种成分——胰岛素,与镜子墙木板上的完全相同。
“他自己加的毒。”林默的声音发颤,这个结论像把钝器击中他的太阳穴,“他知道有人要动手,想提前服毒伪造死亡时间,没想到……”
周棠的发卡突然掉在地上。
响声惊动了角落里的老鼠,窜动的影子与监控里镜子墙后的黑影完全重合。“他算错了剂量。”她的声音里带着松节油的苦涩,“或者说,有人在他加完毒后,又多加了一倍。”
林默突然想起李护士1点20分接到的那个电话。
45秒的通话时间,足够说一句“咖啡里的药加倍”。而李护士给周母输液里加的镇静剂,剂量也是正常的两倍。这个女人的眼神,从一开始就藏着与她柔弱外表不符的狠厉——就像十年前那个在化工场看似无辜的记账员。
这时,画室的投影仪突然自动打开。
白墙上映出江文山的脸,背景是他的画室,时钟显示1点38分。“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没撑过去。”他对着镜头苦笑,手里把玩着那支刻着“棠”字的颜料管,“真正的毒,在……”
画面突然被切断。
切断的瞬间,林默看到江文山身后的镜子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闪过,手里拿着支注射器,针头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与李护士推药车时用的注射器型号完全相同。
林默的拇指蹭了蹭下巴。
他盯着墙上未消失的光斑,突然意识到江文山没说完的话是什么。真正的毒,根本不在咖啡里。那杯被检测出河豚毒素的咖啡,只是用来混淆视线的幌子。
真正的毒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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