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03分。
废弃画室的投影仪突然熄灭，墙上的光斑像只垂死的眼睛，慢慢缩成针尖大小。林默的枪口对着周棠，指节的力度让枪身微微发颤——和十年前他在化工场对着自焚厂长扣动扳机时一模一样。
“你知道毒在哪。”林默的声音里裹着铁锈味，他盯着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缺的那块玻璃位置，红笔写的“第10人”正往下晕色，像新鲜的血。
周棠弯腰捡发卡，银质边缘划过地面的声响，与监控里画室时钟卡顿的“咔”声重叠。“我爸说过，最毒的东西往往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她把发卡别回头发，尖端对着太阳穴，姿势像十年前工地上悬着的吊钩。
画室的门被撞开。
小张带着苏芮和老刘冲进来，两人手腕上的手铐在月光下晃出冷光，链条摩擦的声音与镜子墙玻璃松动的震颤相同。苏芮的香奈儿包掉在地上，滚出支口红，膏体的颜色与江文山画布上的紫黑色血渍完全一致。
“她在撒谎！”苏芮突然扑向周棠，被小张死死按住，“那颜料是她调的！里面掺了东西！”她的指甲缝里渗出红色粉末，与保险柜里那幅画的底色成分完全相同。
老刘突然剧烈咳嗽。
咳出的痰里混着木屑，纹路与镜子墙后木板的年轮完全一致。“我看到她往颜料里加白色粉末！”他的声音被手铐勒出的血沫堵住，“就在案发前一天，在画室的调色板上！”
林默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颜料桶。
桶盖内侧的指纹，除了江文山和周棠，还有苏芮的——指纹的重叠程度显示，她在案发当晚1点35分碰过这只桶，正是她声称离开画室后的五分钟。
“再查三遍。”林默突然说。
这个习惯让小张心头一紧——三年前化工场案，林默就是凭着这句话，从烧毁的账本灰烬里找出了关键证据。他立刻掏出对讲机：“技术科！查江文山画室所有颜料的成分，重点是钛白！”
周棠的发卡转得飞快。
转速比在审讯室时快了两倍，尖端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像手术刀。“你们查不出的。”她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画室墙壁上，反弹回来的回音与十年前工地脚手架坍塌的轰鸣相同，“那毒要和松节油混在一起才会发作。”
林默的拇指蹭了蹭下巴。
他想起江文山攥着的那半支钛白颜料，管底的“棠”字被血渍晕染的程度，显示是死后被人攥在手里的。而颜料管内壁的残留，检测出的松节油浓度，比正常调色用量高了三倍。
“是你换了他的颜料。”林默突然指向周棠，声音冷得像医院的停尸柜，“他用惯了自己调的钛白，根本没发现被换过。”
周棠的发卡突然掉在地上。
响声惊动了天花板上的老鼠，窜动的影子与监控里镜子墙后的黑影完全重合。“我只是想让他说出真相。”她的声音里带着松节油的涩味，“没想到剂量会超标。”
这时，技术科的电话打进来。
老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林队！钛白颜料里检测出河豚毒素！还有……还有胰岛素，剂量是致命的两倍！”与镜子墙木板上的白色粉末成分完全一致。
苏芮突然尖叫。
“是李护士给她的！”她指着周棠的发卡，“那发卡有夹层！我亲眼看到李护士塞给她的！”发卡内侧刻着的“李”字，在月光下凸起来，像枚毒刺。
林默抓起发卡。
指尖被尖端刺出血珠，痛感与十年前工地上被铁丝划伤时一模一样。他拆开夹层，里面掉出粒白色药丸，包膜的纹路与周母吃的安眠药完全相同，但成分检测显示——是河豚毒素的固态形式。
“她给了你两粒。”林默突然说。
这句话让周棠的瞳孔缩成针尖——和她在病房听到母亲说“戒指”时的反应一模一样。“一粒掺颜料，一粒备用。”林默把药丸扔进证物袋，封口的声响与江文山画室门被踹开的“哐当”声重叠。
老刘突然瘫倒在地。
裤脚的刮痕裂开，露出道伤口，结痂的颜色显示是案发当晚形成的。伤口里嵌着的细小玻璃渣，折射率与镜子墙第7块玻璃完全一致——正是周棠报修过的那块。
“他在拆木板时被玻璃划伤的。”周棠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在我离开画室后，他想偷那块木板卖钱，因为上面有江文山的血。”
林默看向苏芮的行车记录仪。
1点57分拍到的黑影，身高与老刘完全吻合，手里的黑色袋子形状，正好能装下那块一米见方的木板。而袋子边缘的红色颜料，与江文山画布上的成分完全相同。
“你回去过。”林默盯着苏芮，“在1点35分到1点40分之间，你返回了画室。”他指着她口红膏体上的刮痕，“这是调色刀划的，就在那五分钟里。”
苏芮的钻石耳环突然掉落。
滚到林默脚边，背面刻着的“李”字与周棠发卡上的字迹完全一致。“是李护士让我回去的！”她突然崩溃大哭，眼泪砸在耳环上，晕开的水渍形状与十年前工地事故现场的血迹分布图相同，“她说江文山要毁了那幅画！”
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
法医发来李护士丈夫的尸检补充报告：胃容物里除了安眠药，还有微量钛白颜料，成分与江文山画室的完全一致，且混有松节油。死亡时间比江文山早12分钟，正好是1点28分——苏芮声称离开画室前两分钟。
“他也接触过颜料。”林默突然明白，就像当年在化工场发现的连环下毒手法，“你们每个人都碰过那致命的颜料，只是有人故意，有人无意。”
画室的投影仪突然自动打开。
白墙上映出江文山的画室，时钟显示1点40分，正是他毒发的时间。画面里，江文山正用那支刻着“棠”字的颜料管调色，松节油挥发的白烟里，他的脸慢慢变得青紫，与周母咳出的血痰颜色完全一致。
“看他身后！”小张突然喊。
画面里的镜子墙反射出画室门口的景象——苏芮举着撬棍站在那里，老刘蹲在地上拆木板，而周棠，正把半支钛白颜料塞进江文山手里，动作与十年前工地上往吊钩上挂钢筋的工人如出一辙。
画面突然定格。
定格的瞬间，林默看到江文山的手指在调色板上写了个“李”字，笔迹被松节油晕开，形状与周棠发卡内侧的刻字完全相同。
真正的毒确实在颜料里。
但投毒的人，真的是周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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