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的地板积着层薄灰，林默的鞋跟碾过灰层，留下的印子和谢衍鞋底的花纹重叠。他抬头看天顶的射灯，光晕在地面投出的圆斑边缘发虚，像被人用手抹过——和美术店老板说的500W射灯效果完全一致。
“拿卷尺来。”林默的声音撞在空荡的戏台上，回音里混着幕布摩擦的沙沙声。他盯着腕表秒针，当指向6:50时突然喊停，“记影子长度。”
警员手里的卷尺绷得笔首，读数停在2.3米。这个长度刚好能遮住后台入口的监控镜头，阴影的边缘和老艺人房间窗帘的缝隙重合，像道天然的屏障。
“谢衍算准了这个时间。”林默弯腰捡起块掉落的金箔，是何仙姑戏服上的装饰，边角沾着点胶水——和美术店货架底层的金属胶水成分相同，“他从暗门溜走时，影子替他挡住了所有视线。”
提线架上还挂着《八仙过海》的木偶，铁拐李的拐杖歪向一侧，杖头的香灰撒在地板上，画出道弧线。林默用手指比划着弧线的角度，突然想起谢衍笔记本里的公式：“影子偏移角度=射灯高度÷演员身高×0.3”，计算结果和地上的弧线分毫不差。
“但观众录像怎么解释？”警员调出手机里的视频，6:52分时，谢衍正在操控汉钟离木偶，抬手的动作和配乐里的鼓点完全同步，“他总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视频里的谢衍戴着黑色手套，右手食指的破洞在镜头里闪了下。林默放大画面，发现破洞的形状在6:53分时突然变了——原本整齐的边缘多了个锯齿，像被什么东西勾过。这个细节和干洗店老板说的“戏服口袋里有把带血的小刀”对上了，刀刃的锯齿状缺口正好能造成这种磨损。
幕布后面传来金属碰撞声。林默掀开厚重的红布，露出个藏在角落的投影仪，镜头上还蒙着块黑布，布角沾着的荧光颜料在暗处发着微光。技术员拆开投影仪，内存卡里的文件让所有人倒吸口冷气——是谢衍提前录制的表演影像，每个动作都标着精确到秒的时间戳。
“这玩意儿能和现场配乐同步？”林默摸着投影仪的散热口，温度还没完全散去，像是刚被人用过。他注意到机身侧面有个微型接收器，和红脸木偶头里的发射器型号相同。
警员突然指着视频里的背景：“电子屏显示6:55时，谢衍身后的幕布动了下。”慢放二十倍后能看到，幕布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闪过，身形和谢衍完全一致，“他是在这时候返回的？”
返回时间需要30秒。林默在地板上画出路线：从暗门到戏台入口15步，掀开幕布3秒，调整投影仪角度5秒，最后回到提线架7秒。算下来刚好30秒，和视频里幕布晃动到谢衍出现在镜头里的时间完全吻合。
“但配乐节奏怎么卡得这么准？”警员把手机音量调大，《八仙过海》的旋律里，铁拐李出场时的三弦琴声格外突兀，和其他乐器格格不入，“像是后期加上去的。”
三弦琴。林默想起后台那把断了弦的琴，琴盒里藏着个小型调音器，显示屏上的频率和视频里的琴声完全一致。他突然冲向班主办公室，推门时带起的风掀起桌角的乐谱——《八仙过海》的总谱上，铁拐李段落被用红笔标了三个星号，旁边写着“可延长10秒”。
班主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水渍在乐谱上晕开，刚好遮住“10秒”两个字。“我只是按谢衍说的做了点调整。”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断弦的三弦琴上，“他说这样能让表演更精彩。”
林默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分针指向7:00时，戏台的射灯突然闪烁了下。技术员跑进来喊：“林队，发现个定时开关，设定在6:50自动调暗灯光——这样投影的影像会更清晰。”
开关的螺丝上沾着银色粉末，化验后是反光贴纸的碎屑。林默突然想起谢衍买的那些贴纸，原来不是只贴在提线上——他把整个戏台都变成了配合投影的幕布，连灯光都算进了计划。
这时，负责检查配乐设备的警员来电，声音发颤：“林队，调音台里藏着个录音笔，录下了班主和谢衍的对话……班主说，他能让配乐多拖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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