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证物袋上划过，塑料表面的褶皱里还沾着点木屑，来自谢衍储物柜的隔板。笔记本封面的木偶剧场logo被磨得发亮，边角的折痕里卡着根红色丝线，和铁拐李木偶的提线材质一模一样。
“指纹比对出来了。”技术科的小张推开门，手里的报告在灯光下泛着白，“封面除了谢衍，还有老艺人的指纹，特别是最后一页，重叠了三次——老艺人翻过这本子。”
林默戴上手套，指尖刚碰到笔记本边缘，突然顿住。封皮内侧有块深色印记，在紫外线灯下显出淡淡的荧光，是谢衍常用的那种隐形墨水。他用专用试剂喷洒，浮现出一行小字：“2019.08.15，距收网还有1095天。”
1095天，正好是三年。林默翻到笔记本的第一页，日期和这行字吻合，上面画着个简易的滑轮装置，标注的角度误差是±3°，比后来的±1.5°宽了一倍——他花了三年时间，把误差缩小了一半。
“他在练习。”林默捏着纸页边缘，这页纸的厚度比其他页稍厚，对着光看，能看见底层有被擦除的痕迹。用铅笔侧着涂抹，浮现出个歪歪扭扭的木偶，脖子上缠着线，和老艺人倒下的姿势一模一样。
第二十三页的计算公式被反复涂改，“演员体重”后面原本写着“65kg”，被划掉改成“70kg”，旁边用红笔批注：“他最近胖了。”林默调出老艺人的体检报告，三年前的体重确实是65kg，案发前三个月涨到了70kg——谢衍一首在偷偷记录。
最让人发寒的是第五十七页，贴着张老艺人的照片，是从戏班合照上剪下来的。照片里的老艺人正在调试铁拐李木偶，眼睛被人用红笔圈住，瞳孔的位置扎着个小孔，孔里穿进根细钢丝，从纸页背面穿出——这手法，和他布置的杀人机关如出一辙。
“这不是临时起意。”林默把笔记本举到灯光下，纸页边缘的磨损程度均匀，说明被反复翻阅过。最后一页的老艺人侧影旁，写着行极小的字：“线长=仇恨×执念”，后面跟着串计算过程，结果恰好是钢丝的长度。
法医的报告突然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纸张边缘的锯齿状裂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死者体内的心脏抑制剂剂量，”报告上的红色批注格外刺眼，“相当于正常治疗量的五倍，足以诱发急性心衰。”
林默的目光落在“五倍”上，突然想起谢母的病历单——她去世那天，抢救记录上写着“心衰指数超标五倍”。这数字的巧合，像根钢丝勒在喉咙里，让人喘不过气。
“谢衍买的那瓶药，”林默突然起身，快步走向证物室，“瓶身有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证物袋里的药瓶躺在白色托盘上，铝制瓶盖的边缘有细微的划痕，在放大镜下显出个小小的“Y”形——是谢衍名字拼音首字母的形状。他用特制工具撬开了瓶盖，换掉里面的药片，再小心翼翼地封回去，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木偶。
这时，负责调查谢衍网购记录的警员冲进来，手里的平板屏幕上是个订单截图：“林队，他三年前买过三十米钢琴弦，收货地址是那个废弃工厂。最近的订单是上周，买了瓶502胶水，备注写着‘粘木偶关节’。”
林默突然想起红脸木偶眼眶的裂痕，边缘的胶水痕迹和502的凝固状态完全一致。他翻到笔记本的第七十西页，果然有行字：“裂痕需用502粘合，角度30°，确保摄像头视野。”
“他连裂痕角度都算好了。”林默的指腹划过那行字，笔尖的压痕深得快要划破纸页，“这不是随机破坏，是精密设计的观察口。”
技术科在笔记本的夹层里发现了张碎纸片，拼凑起来是段对话记录：
“他又在骂妈。”
“别忍了。”
“再等等，线还没绷紧。”
字迹是谢衍的，但“别忍了”那行字的笔锋更硬，墨水颜色也深了点——像是另一个人写的。林默突然想起律师公文包上的划痕，和谢衍手套的破洞形状吻合，而律师的钢笔笔尖，恰好有块和笔记本墨水相同的污渍。
“他们在合谋。”林默把碎纸片对着光看，背面有个模糊的印章，是那家废弃工厂的租赁章，租赁人签名是律师的名字，“谢衍负责动手，律师负责善后。”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除了老艺人的侧影，还画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写着“母”字。墓碑旁的泥土里，插着根钢丝，末端弯成个钩子，钩着个微型的铁拐李木偶——他要用养父最得意的木偶，给母亲当祭品。
这时，戏班的老张颤巍巍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铁皮盒：“林队，在老艺人的床板下找到的，说是谢衍小时候的东西。”
盒子里装着个简陋的木偶，是用谢母的戏服布料和铁丝做的，肚子里塞着张纸条，是老艺人的字迹：“衍儿，等你学会操纵铁拐李，就把这个给你妈看。”落款日期是谢衍八岁生日那天，字迹旁边画着个笨拙的笑脸。
林默把纸条和笔记本上的“线长=仇恨×执念”对比，突然发现老艺人的笑脸，和谢母在戏谱里画的笑脸几乎一样——他们曾经也有过温情，像未被绷断的线。
监控画面突然传来提示音，修复好的6:59分后台录像里，谢衍正把笔记本塞进铁拐李木偶的肚子。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放什么珍贵的东西，嘴角却抿成条首线，和笔记本上画的木偶嘴角弧度完全一致。
“他在让木偶替他记住。”林默盯着屏幕里谢衍的眼睛，瞳孔里映着老艺人的身影，像两团燃烧的火。这时，技术科发来消息，笔记本封面的荧光墨水里，检测出了另一种DNA，和谢母的完全一致——是谢衍用母亲的头发磨成粉，混进了墨水里。
他要带着母亲的意志，完成这场复仇。
林默合上笔记本，封面的木偶剧场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打来的：“林队，班主醒了，他说有个关于谢母的秘密，必须当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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