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物室的空调发出嗡鸣，林默把那瓶心脏抑制剂放在白色托盘上，铝制瓶盖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指尖刚碰到瓶身，突然顿住——标签边缘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凹陷，像是被人用指尖反复抠过，凹陷里还卡着点白色粉末，是淀粉的质感。
“把光谱仪推过来。”林默朝技术科小张抬下巴。仪器的光束扫过瓶身，三枚清晰的指纹在屏幕上逐渐显形：第一枚是谢衍的，指尖纹路在瓶口处重叠三次，说明他拧开过瓶盖；第二枚是老艺人的，指纹边缘模糊，像是没用力——符合他服药时手抖的状态；第三枚指纹的边缘带着层薄茧，指节处有个独特的分叉，和班主茶杯把上的指纹完全吻合。
“班主碰过这瓶药。”林默放大第三枚指纹，指腹的位置恰好覆盖在“每日一次”的用药说明上，“他知道用药剂量。”
小张突然指着屏幕角落：“林队，看这里。”指纹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纤维，化验显示是戏班幕布的材质——班主昨晚穿的戏服，袖口就有块同样的暗红色补丁。
林默转身走向审讯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影子在墙上被拉得忽长忽短，像个提线的木偶。班主坐在审讯椅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节泛白——这个姿势和他在戏台指挥乐队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他的手指会随着鼓点轻敲膝盖，现在却像被钉死的木偶关节。
“认识这个吗？”林默把药瓶放在桌上，标签上的“心脏抑制剂”几个字被指纹蹭得发花。
班主的喉结动了动，视线在药瓶上停了半秒，突然转向窗外：“老艺人的常备药，怎么了？”
“瓶身上有你的指纹。”林默把指纹比对报告推过去，报告上的红色比对线像道血痕，“就在瓶口，你拧开过。”
班主的手指突然开始发抖，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只是帮他整理药箱，顺手碰了下…”
“顺手？”林默突然提高音量，审讯室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发疼，“你连他每天吃半片都知道，还叫顺手？”他拿出老艺人的用药记录，班主签字的领药单上，每次都在“半片”旁画个小勾，和药瓶标签上的凹陷位置完全对应。
班主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他沉默了三分钟，突然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是谢衍让我喂的药。”
“什么时候？”
“案发前三天。”班主的声音发颤，“他说老艺人最近总失眠，让我在每晚的茶里加半片，说是能安神…我真不知道那药被动过手脚。”
林默突然想起谢衍笔记本里的话：“淀粉片需连续服用三天，才能让心悸达到峰值。”他翻开笔记本的第49页，果然有行小字：“班主的手抖，正好能掩盖加药时的慌张。”——谢衍连班主的手抖都算计进去了。
这时，警员小李冲进来，手里举着份化验报告：“林队，药瓶里的淀粉片上，作者“檐下寄信人”推荐阅读《完美不在场证明：罪案拆解手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发现了谢母的DNA。”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淀粉片的表面有层极薄的唾液痕迹，DNA序列和谢母病历本上的完全一致——这瓶药被谢衍放在过谢母的遗物里，很可能是那个装着戏服布料的铁皮盒。
“谢衍在祭奠母亲时，带着这瓶药。”林默突然明白，那些淀粉片对谢衍来说不是毒药，是祭品。他想起铁皮盒里那个简陋的木偶，肚子里的纸条边缘有被水浸湿的痕迹，现在看来，那不是眼泪，是泡过药粉的水——谢衍在用自己的方式，让母亲“看着”复仇。
班主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呜咽声：“我对不起谢母…当年如果我站出来作证，她就不会抑郁而终…”
“你和谢母到底是什么关系？”林默盯着他颤抖的肩膀——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只是那时班主的谎言像层幕布，遮住了真相。
班主的哭声突然停了，他抬起头，眼里的泪水晶莹剔透，像戏台檐角的冰棱：“我是她师兄，也是…未过门的丈夫。”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审讯室炸响。林默想起戏谱第37页的“与师兄合作改编”，想起班主袖口的荧光颜料——原来他不是帮凶，是赎罪者。
“老艺人用我们的恋情威胁我。”班主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被砂纸磨过的三弦琴弦，“他说如果我敢承认，就毁了谢母的名声，让她在木偶界永无立足之地…我那时候太懦弱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褪色的香囊，里面装着半朵干枯的白菊——和谢母戏谱里夹着的那朵是同一种。“这是谢母送我的定情物，她说等《八仙过海》首演成功，就戴着它嫁我…结果首演那天，老艺人拿着我们的情书，逼她在版权转让书上签字。”
林默突然想起老艺人保险柜里的汇款单，收款方是那个法官——原来不是买通法官，是老艺人用封口费堵住了班主的嘴。
“案发前晚，谢衍找到我。”班主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香囊，“他把这瓶药放在我面前，说‘师兄，该还的债，总要还’…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没拦着…我甚至觉得，这是老艺人应得的报应。”
这时，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药瓶标签的凹陷处，除了淀粉，还检测出微量的荧光颜料——和滑轮上的一模一样。
“谢衍故意让你抠掉标签。”林默盯着班主的眼睛，“他知道你会留下指纹，想让你替他顶罪。”
班主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针扎的木偶眼睛。他突然抓起药瓶，标签在他掌心被揉成一团，露出瓶身内侧刻着的小字——是谢母的名字，刻痕里还残留着荧光颜料，在灯光下闪着幽蓝的光，像双盯着他的眼睛。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警员冲进来：“林队，谢衍的律师提交了新证据——一段录音，说是班主威胁老艺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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