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谢衍的侧脸，他的右手食指缠着圈白色纱布，纱布边缘渗出点淡红色，像极了木偶关节处的红漆。林默把监控录像调至最大，画面里谢衍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来回移动，缠着纱布的食指始终微微，避开了木偶提线的位置。
“伤口什么时候弄的？”林默按下播放键，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审讯室。
谢衍的目光在纱布上停留半秒，指尖无意识地着伤口：“上周三，调试铁拐李木偶时被钢丝划的。”他的声音很平稳，像在念剧本台词，“那天后台湿度大，钢丝生锈了，一用力就打滑。”
林默突然想起杂役小王的证词，调出笔录本——小王说上周三暴雨，戏班提前关了后台，钥匙由班主保管。“谢衍那天根本没进过后台。”林默用笔尖在笔录本上划了道线，正好和谢衍的谎言重叠。
技术科的小张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谢衍食指的3D建模图：“林队，纱布下的伤口边缘是锯齿状的，和钢丝划出来的平滑切口完全不一样。”模型旋转到侧面，能清晰看到伤口深处有个微小的三角形凹陷，“更像是被硬物反复硌出来的。”
林默的视线落在谢衍的黑色笔记本上，第53页的计算公式旁有很多笔尖戳出来的小洞，洞的形状和伤口的三角形凹陷完美吻合。“他是用笔尖磨出来的伤。”林默翻开那一页，“计算角度时需要反复调整笔尖位置，食指发力点正好会被磨破。”
笔记本封面的红线位置沾着点透明的组织液，化验结果显示和谢衍的DNA完全一致。“他攥着本子时，伤口蹭到了封面。”林默用镊子夹起笔记本，封面的木偶剧场logo上有个淡淡的指印，指印边缘的纹路和谢衍食指的残缺指纹完全吻合。
审讯室里，谢衍的律师正在提交新证据：“我的当事人有严重的强迫症，每次表演前必须检查木偶关节，这道伤很可能是那时被木刺扎的。”律师拿出谢衍的体检报告，上面确实记录着他有“重复性动作强迫倾向”。
林默突然想起谢衍房间里的钟表，每个指针都对准整点，钟摆的摆动幅度分毫不差。“他的强迫症是真的，但伤不是木刺扎的。”林默调出谢衍网购记录，案发前一周他买过十支0.5mm的自动铅笔，笔芯材质是高强度合金——足够磨破皮肤。
警员小李在谢衍的储物柜里找到个铁皮文具盒，里面的自动铅笔笔尖有块暗红色的污渍，化验显示是谢衍的血。“笔芯上还沾着点纸浆，和笔记本的纸张成分一致。”小李把报告递过来，“他确实用这支笔戳过笔记本。”
谢衍的手指突然开始轻轻敲击桌面，节奏和挂钟的秒针完全同步。林默放大监控画面，发现他敲击的次数正好是7下——和老艺人死亡的时间7点吻合。“他在倒数。”林默突然明白，这个动作是谢衍的心理暗示，“每敲一下，就离复仇近一步。”
班主被警员带往另一间审讯室时，路过谢衍的门口突然停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林默让技术科放大唇语识别画面，班主说的是：“你妈当年也爱转笔。”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锁。林默想起谢母的戏谱，每页右下角都有个小小的转笔印记，形状和谢衍笔记本上的戳痕一模一样。“谢衍是在模仿他母亲。”林默翻到戏谱的最后一页，谢母的签名旁有个和谢衍相同的三角形笔锋，“连握笔姿势都一样。”
技术科在笔记本的夹层里发现了张被揉皱的创可贴包装，生产日期是案发前一天。“他是故意弄伤手指的，”林默盯着包装上的保质期，“算好了伤口会在案发当天发炎，用纱布掩盖痕迹。”
谢衍的律师突然提出申请：“我的当事人需要治疗，伤口有感染迹象。”医护人员检查后发现，纱布下的伤口确实红肿，但红肿边缘有圈整齐的压痕——是被人故意勒紧纱布造成的。
“他在加重伤势，想拖延审讯时间。”林默看着监控里谢衍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突然想起药瓶标签上的缺口，“缺口也是他故意抠的，为了让我们注意到他的指纹。”
这时，警员在谢衍的床垫下找到个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传来谢衍和律师的对话：“伤口要弄在食指，和握笔的位置一致，这样他们会以为是意外。”律师的声音很冷静，“我会安排医生作证，说你有皮肤敏感症。”
录音的最后，谢衍轻轻说了句：“我妈以前总说，手指上的茧子是勋章。”这句话的语气突然变软，像块被温水浸泡的海绵，和他之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班主的体检报告显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和老艺人、谢母患的是同一种。“这病有遗传倾向吗？”林默问医生。
“不是遗传，但长期精神压力会诱发。”医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班主的病历显示，他三年前就查出了，和谢母去世的时间吻合。”
林默突然想起班主袖口的荧光颜料，和谢衍手套上的破洞形状一致。“他们是同谋，但谢衍不知道班主的病情。”林默翻到笔记本的第88页，上面写着：“棋子无需知道棋手的布局。”——谢衍把班主也当成了木偶。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谢衍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个提线的木偶。他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指，对着单向玻璃比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无名指和小指弯曲，像极了铁拐李木偶的手势。
“他在暗示什么。”林默让技术科分析这个手势，结果显示和谢母戏谱里的一个音符标记完全一致，对应的唱词是：“线断了，人还在。”
这时，警员冲进来说：“林队，律师的办公室搜出了个账本，记录着他和老艺人的秘密交易，其中一笔五万块的转账，收款方是谢母当年的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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