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空调坏了,空气里浮着层热烘烘的灰尘。林默把观众拍的视频导入电脑,进度条卡在7:03:17时,画面突然出现一帧花屏,像被揉皱的糖纸。
“放大这里。”他指着屏幕角落,谢衍的手腕在那帧画面里拧成个诡异的角度。正常提线时,手腕该像被线牵着的木偶关节,向内扣成三十度角,但视频里他的手背几乎贴到了小臂——这个姿势,更像在拽什么绷紧的东西。
技术科小张调亮画面,谢衍袖口露出的银色链条突然清晰起来。链条很细,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像条冻僵的蛇。“材质和后台的钢琴弦对上了。”小张把光谱分析图叠上去,两条曲线严丝合缝,“他把钢丝藏在袖子里。”
林默突然想起谢衍手套上的破洞,位置正好在食指第二关节——拽钢丝时,那里会最先受力。“破洞不是意外。”他调出谢衍表演时的特写,手套破洞处隐约能看到道红痕,和他食指伤口的位置完全重合。
视频继续播放到7:05:02,谢衍的影子突然在幕布上分裂成两个。一个短而浓,是戏台射灯照出来的;另一个长而淡,斜斜地拖向后台方向。“这是应急灯的光。”林默让警员模拟当时的场景,“只有打开后台的门,应急灯才会亮。”
应急灯是声控的,说明书上写着“感应音量≥60分贝,持续亮灯15秒”。林默调出后台的声音记录,7:04:30时有过一声闷响,音量显示62分贝——正好是开门时的撞击声。
“从后台到戏台需要12秒。”林默掐着秒表,让警员跑了三次,“7:04:30开门,7:04:42回到戏台,剩下3秒足够他把钢丝收进袖子。”
谢衍的律师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份报告:“这影子是后期合成的,你们的技术人员做了手脚。”他把报告拍在桌上,页脚印着家私家鉴定机构的logo——林默认得,这家机构去年因伪造证据被吊销过执照。
林默没理他,转而放大视频里的电子屏。7:05分时,电子屏显示的时间是7:05:10,而谢衍的手表指针却指向7:05:07——差了3秒。“他调过手表。”林默冷笑,“为了让自己的动作和录像里的时间对上。”
律师的脸瞬间涨红,像被射灯烤过的木偶脸。他突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原始录像,没有影子分裂的画面。”
林默把U盘插进电脑,视频确实很干净。但播放到7:03分时,画面右下角闪过个模糊的黑影,像只掠过窗玻璃的鸟。“放慢二十倍。”林默按下键,黑影逐渐清晰——是个举着手机的观众,手机屏幕正对着戏台侧面。
“找到这个人。”林默指着那个观众,“他拍的视频,应该能拍到谢衍收钢丝的动作。”
警员很快找到了那个观众,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手机里存着段4K高清视频。播放到7:05分时,谢衍的右手明显往袖子里缩了一下,袖口的银色链条闪过道亮光,正好被镜头捕捉到。
“这是反光。”律师还在嘴硬,“可能是他衣服上的拉链。”
林默让技术科把那段画面截图,和钢丝的反光光谱对比,峰值完全一致。“钢琴弦的反光率是92%,拉链只有75%。”他把对比图推到律师面前,“你还要狡辩吗?”
律师的手指开始发抖,公文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有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年轻的他和谢母的合影,两人站在木偶剧场的门口,谢母手里抱着个铁拐李木偶。
“你认识谢母。”林默捡起那张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10年8月15日——正是谢衍的生日。
律师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他盯着照片,喉结动了动:“她是我师姐,当年教过我木偶戏。”
林默想起十年前的版权官司,原告律师正是眼前这个人。“你早就知道老艺人盗用了谢母的设计。”他突然明白,“你帮谢衍,是在替谢母报仇。”
律师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褪色的木偶挂件,和谢衍戴的那块表是同一个款式。“这是师姐送我的。”他的声音发颤,“她说,好的木偶戏,连提线都该有感情。”
这时,技术科小张突然惊呼:“林队,原始录像的元数据显示,拍摄时间被修改过!”原始时间戳显示,律师给的那段“原始录像”,其实是案发后第二天才剪辑的。
林默看向律师,他的额头渗出层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律师张了张嘴,突然指向电脑屏幕:“你们看谢衍的鞋子。”视频里,谢衍的鞋底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和后台地面的血迹颜色一致。
“这是彩排时沾的颜料。”律师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血。”
林默让技术科化验大学生视频里的鞋底,结果显示是人类血液,DNA与老艺人完全一致。“颜料不会有DNA。”林默把报告拍在律师面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律师突然站起来,往门口冲去,却被守在门口的警员拦住。他挣扎着,公文包从怀里滑出来,掉在地上,滚出个小小的录音器——和在灯座里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按下播放键,传来谢衍的声音:“7点05分,我会把钢丝收进袖子,你想办法把监控里的影子处理掉。”接着是律师的声音:“放心,我早就买通了技术科的人。”
录音的最后,有段模糊的对话。谢衍问:“我妈当年是不是也用过这种钢丝做提线?”律师沉默了很久,说:“是,她总说钢丝比棉线更有韧性,就像人的心。”
林默突然想起谢母戏谱里的一句话:“提线的松紧,藏着操纵者的心思。”他看着屏幕里谢衍收钢丝的动作,突然明白——那动作不是慌张,是在模仿他母亲操纵木偶的手势。
这时,警员冲进来说:“林队,在律师的办公室发现了个账本,里面记着老艺人给谢母主治医生的汇款记录,最后一笔是案发前三天,金额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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