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映得律师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林默把声控灯的记录单推过去，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
“7:04:30亮灯，7:04:45熄灭。”林默用指尖点着记录单上的时间，“15秒，正好够一个人从后台跑到戏台。”
律师的喉结滚了滚，手不自觉地摸向公文包的破口——那里还留着钢丝划过的痕迹。“巧合而己，”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后台每天有那么多人进出。”
林默突然起身，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照片。照片里谢母抱着的铁拐李木偶，关节处缠着圈红绳，和老艺人死前攥在手里的那截一模一样。“谢衍说，这红绳是他母亲编的，”林默盯着律师，“你给老艺人的主治医生汇款，就是为了销毁谢母的病历吧？”
律师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技术科的小张抱着个证物袋跑进来，里面装着个微型录音器，机身还沾着点墙灰——正是从后台声控灯座里拆出来的。“林队，恢复出三段录音。”小张把耳机递给林默。
第一段是钢丝绷紧的嗡鸣，像蚊子振翅的声音被放大了百倍。第二段是老艺人的闷哼，短促得像被掐断的琴弦。第三段最清晰，是声控灯亮起时的电流声里，混着一声极轻的叹息，尾音微微发颤。
“这不是谢衍的声音。”律师突然开口，眼神里闪过丝慌乱，“他从不叹气。”
林默没说话，调出谢衍接受审讯时的录音，截取他提到母亲时的片段，和叹息声做声纹比对。屏幕上的波形图逐渐重叠，连尾音的颤动感都分毫不差。“人在极度矛盾时，会暴露最本能的声音，”林默摘下耳机，“就像你每次撒谎，都会下意识摸公文包的破口。”
律师的手僵在半空，像被钉住的木偶。林默突然想起谢衍房间里的钟表，每个钟摆的摆动幅度都是三厘米——和铁拐李木偶提线加长的长度一模一样。“你们算好了每一个细节，”他冷笑，“包括声控灯的亮灯时间。”
警员小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调查报告：“林队，查到谢母去世当天，老艺人的银行账户有笔五万块的支出，收款方是家私人诊所。”诊所的登记信息显示，负责人正是那个收了老艺人五十万的主治医生。
“他用这笔钱，让医生延迟了谢母的抢救时间。”林默把报告拍在桌上，纸张发出的响声惊得律师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才帮谢衍复仇。”
律师的嘴唇哆嗦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装着张药方，字迹是谢母的。“这是她最后开的药方，”律师的声音发哑，“上面写着‘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老艺人连让她活下去的机会都不给。”
药方背面画着个简易的戏台草图，后台的位置标着个五角星，旁边写着“衍儿的秘密”。林默突然想起那个无头的铁拐李木偶，底座的夹层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他立刻让警员去道具间搜查。
技术科传来消息，录音器里还发现段被删除的对话，经过修复，能听清谢衍对律师说：“灯座里的录音器，是留给你们的证据。”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早就想过会被抓。”林默看向律师，“你帮他修改观众录像，其实是在帮他完成最后的计划——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律师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本日记，封面己经泛黄，扉页上写着“致师姐”。翻开第一页，是十年前的日期，字迹稚嫩却用力：“今天师姐教我编红绳，她说编到第七圈时许愿，就能实现。”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张谢衍小时候的照片，他手里拿着个铁拐李木偶，笑得露出两颗门牙。照片背面是谢母的字迹：“衍儿说，要像铁拐李一样，拄着拐杖也能走遍天下。”
这时，去道具间的警员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惊惶：“林队，铁拐李木偶的底座夹层里，发现了半片带血的指甲，DNA和谢衍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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