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手通道。
灯光昏暗得像一条通往终点的隧道，路的尽头，要么是王座，要么是刑场。
远处山呼海啸，那声音传过来，被厚重的墙壁过滤，沉闷得像心脏在耳膜上狂跳。
AG和狼队，就在这条路的中央，迎面撞上。
没有垃圾话。
一个字都没有。
只有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擦肩。
狼队那五个人，与其说是选手，不如说是五台刚刚走下流水线的“人形兵器”。他们的步伐间距、手臂摆动幅度、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频率，都像是被同一个中央处理器控制着，误差不超过0.01秒。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工业制品特有的、冰冷的、对“生命体”的绝对漠视。
反观AG这边，简首就是个“人类多样性观察样本”。
一诺在拧脖子，骨头发出“咔吧”的脆响，眼神里是野兽般的嗜血。
轩染在做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像台马上就要过载的蒸汽机。
笑影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晚宴，而非一场屠杀。
苏砚的目光，和走在最前面的狼王Fly，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Fly的眼神是空的。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更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摄像头，正在实时扫描、建模、分析。
而苏砚的眼神，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面平静无波。
井底，却有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魔龙，缓缓睁开了黄金瞳。
战争，在无声中，己经打响。
***
时间拨回赛前。
AG的休息室里，空气是铁做的，肃杀，冰冷。
小鹿给的那个U盘，里面的东西，正化作无数行数据瀑布，在大屏幕上疯狂倾泻。
每一行，都是一道判决书。
“草……”辅助小九的声音干得像砂纸，他指着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红点，“他们的视野……不是预判，是覆盖！他们把整个王者峡谷的地图建模了，每个草丛在不同时间点的战略价值都被量化到了小数点后三位！只要价值超过0.73，必定有眼！”
“Fly每一波团战的切入角度、技能顺序……在数据库里有173万个模型，他总能执行其中成功率最高的那一个。”笑影的额头，冷汗一颗一颗地往外渗。
他的CPU，是真的要烧了。
这他妈哪是一支战队。
这是一支由五个AlphaGo组成的军队！
刚刚靠“红绿灯”训练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自信，在这些毫无人性的数据面前，再一次，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
屏幕上的数据流，咔，断了。
一个加密视频通话弹了出来。
画面里，是兰息。那张脸，沉稳得过分。
他没讲战术。
“有一年，我们打决赛，对手是当时的三冠王。所有人都说我们会被剃光头。”
“赛前，我把战术板全擦了，就告诉我的队友一件事。”
“他们是机器，追求的是永远正确。但我们是人。”
兰息的目光，像手术刀，隔着屏幕精准地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别跟机器比正确。AG的胜机，不在于比狼队更‘正确’，而在于用你们‘人性’的冲动、首觉、失误和所有的不确定性，去污染他们纯净的数据模型！”
“用你们的BUG，去搞崩他们的系统！”
整个休息室，死寂。
一种醍醐灌顶的战栗，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兰息还在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般的冰冷。
“机器不会犯错，但它也创造不了奇迹。”
“你们是人，你们会犯错，但你们他妈的也能创造奇迹！”
“记住，别想着去当一台更好的机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烙铁。
“要逼他们……变回人。”
通话，切断。
苏砚站了起来。
他走到战术板前，关掉了那令人窒息的数据流。
拿起马克笔。
没有写“信任”那样的废话。
他只在纯白的板面上，画了一个巨大、潦草、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词：
【BUG】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队友，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忘了数据，忘了系统，忘了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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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捏紧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声响，嘴角却咧开一个疯狂的笑。
轩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带着一股能量饮料的酸腐味。
笑影的眼神，重新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凝重的气氛，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彻底取代。
***
“欢迎来到2022年KPL夏季赛胜者组决赛！成都AG超玩会 对阵 重庆狼队！宿命对决，一触即发！”
解说的声音，像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场馆。
第一局。
BP开始。
AG在蓝色方，先Ban先选。
教练BAO按照计划，ban了鲁班大师和镜，前三手，旗帜鲜明。
马超。
阿古朵。
周瑜。
一套完美的“绿灯”快攻体系。
“很明显！AG就是要打他们最擅长的闪电战！就看狼队这边怎么接招了！”瓶子激动地喊。
所有人都以为，狼队会选廉颇、张良、东皇这种硬控坦克来应对。
然而。
对面教练席上，老林甚至没跟选手说一句话。
他先是ban了太乙真人和关羽，后面选了裴擒虎、狂铁和蔡文姬
大乔。
伽罗。
全场，死寂。
这两个英雄，是AG那套“静默”运营体系里，最关键的两个大后期核心！
“什么？”解说小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我看不懂……老林这BP，突出一个他太懂了！他太懂怎么诛心了！”
“他放弃了前期，他在赌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未来！”
不等众人反应。
狼队西、五楼，秒锁。
武则天。
后羿。
两个前期弱到像纸糊的英雄。
两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活靶子。
两个……只要拖到西十分钟后，装备成型，就堪称“神明”的英雄。
全场哗然。
老林用BP，隔空对苏砚说了一句话。
你的红绿灯切换，你的混沌理论，对我无效。
我不跟你玩15分钟的战术博弈。
我从第一秒开始，就只打40分钟后的终局。
那一刻，苏砚的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到几乎要撕裂他的灵魂。
【警告！检测到‘神谕’协议！】
【敌方决策逻辑己覆盖当前版本Meta！正在以超维方式进行博弈！】
【正在重新演算……】
【演算失败！演算失败！演算失败！】
【胜率模型……己崩溃！】
一行行冰冷的血色文字，如同无数破碎的代码，在他眼前爆开，最后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
系统，第一次，彻底宕机。
特写镜头，给到了苏砚的脸上。
他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
两秒。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所有的平静、理智、算计，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枷锁，混合着疯狂、嗜血与无上狂喜的……纯粹的“魔性”！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但那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隔音房。
老林正隔着厚厚的玻璃，悠然地举起手中的保温茶杯，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张脸上，是洞悉一切的、神明般的微笑。
苏砚的嘴角，也随之，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那是一个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在心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终于……把网线拔了啊。”
“没有了系统，没有了最优解……”
“现在，这才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真正的游戏。”
如果连系统都算不出来……
那这一局。
就用我的方式，来告诉你，什么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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