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垃圾堆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宁婉秋扶着墙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些酸水。张老板带来的“好东西”果然厉害,打完针后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折腾,现在药效过了,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疼,的伤口更是火烧火燎的,像撒了把盐。
她从垃圾桶旁边捡起自己的裙子,昨晚被撕得不成样子,裙摆缺了一大块,露出里面被血和污渍弄脏的内裤。她胡乱套上裙子,拉链断了只能用别针别住,走起路来别针硌着皮肤,疼得她龇牙咧嘴。
天快亮了,巷口的路灯闪了几下,灭了。晨曦从云层里钻出来,给远处的楼房镀上了一层金边。宁婉秋拖着灌了铅的腿往家走,口袋里的诊断书被揉成一团,纸角硌着小腹的伤口,疼得她首冒冷汗。
路过菜市场时,早点摊己经摆了出来,油条的香气飘了过来,引得她肚子咕咕叫。她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昨晚张老板扔给她的小费,一共五十块,够买两碗豆浆和几根油条。
“老板,来两碗豆浆,三根油条。”她把钱递过去,声音嘶哑。
卖早点的是对老夫妻,大爷炸油条,大妈盛豆浆,动作麻利。大妈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打量,把豆浆和油条装进塑料袋递给她:“姑娘,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宁婉秋摇摇头,接过塑料袋转身就走。她不敢看大妈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同情或鄙夷。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像个生病的人,脸色惨白,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股说不清的气味。
走到学校附近时,路上开始有学生了,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着,笑着闹着。宁婉秋下意识地往路边躲,把脸埋得更低——她怕被晓霜的同学看见,怕他们认出她,然后去告诉晓霜“你妈妈好狼狈”。
“妈妈!”
突然传来女儿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像风铃在响。宁婉秋猛地抬头,看见林晓霜举着张奖状从校门口跑出来,扎着两个小辫子,在身后甩得老高,校服的裙摆也跟着飞扬。
“妈妈!我作文比赛得奖了!”晓霜跑到她面前,把奖状举得高高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题目是《我的母亲》,老师说我写得最好,还在全班同学面前读了呢!”
宁婉秋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她想笑,嘴角却扯不出弧度,眼眶反而热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开女儿的目光——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配当“我的母亲”?
“妈妈你看!”晓霜把奖状递到她面前,上面用钢笔写着“一等奖”,旁边还有老师用红笔写的评语:“情感真挚,细节动人,是一篇难得的佳作。”奖状的正中间是晓霜的作文,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我写‘妈妈的手很巧,会给我编辫子,会在冬天把我的手放进她的口袋里取暖’。”晓霜指着其中一段,念给她听,“还写‘妈妈虽然工作很忙,但每天都会给我做早餐,她做的煎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宁婉秋的喉咙突然发紧,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她看见晓霜仰着的小脸上沾着点墨水,大概是写作文时不小心蹭到的,像只花脸猫,却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清亮。
“妈妈,你怎么了?”晓霜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手指紧张地攥着奖状边缘,“是不是……是不是我写得不好?”
宁婉秋猛地摇头,想开口说“写得真好”,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那股腥甜越来越浓,她慌忙侧过脸,抬手捂住嘴——掌心立刻沾到温热的液体,是血。
“妈妈流血了!”晓霜尖叫起来,伸手就想去碰她的嘴,“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别碰……”宁婉秋躲开女儿的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团被揉皱的诊断书还在,纸角尖锐地硌着大腿。不能让晓霜看见这个,绝对不能。
她趁着弯腰咳嗽的动作,飞快地把诊断书掏出来塞进嘴里。粗糙的纸张刮着舌尖,带着油墨和汗渍的味道,像吞了一把碎玻璃。她用力咀嚼,纸纤维卡在牙缝里,刺得牙龈生疼,血和着纸浆咽下去,喉咙里又辣又涩。
“妈妈你在吃什么?”晓霜拽着她的衣角,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不是纸吗?不能吃啊!”
宁婉秋没说话,只是用力往下咽。最后一点纸渣滑进喉咙时,她猛地首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却蹭出更多的血。那些血滴落在晓霜举着的奖状上,正好晕开在“母亲”两个字上——钢笔写的笔画被染成暗红,像两朵浸了血的花。
“呀!”晓霜看着被弄脏的奖状,眼圈一下子红了,“我的奖状……”
宁婉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想用袖子去擦,却被女儿按住手。晓霜的手指在发抖,却固执地把奖状往身后藏:“不擦了,妈妈别碰,会弄脏你的手。”
她突然踮起脚,用袖子去擦宁婉秋嘴角的血,动作笨拙又小心:“老师说,流血了要赶紧擦掉,不然会生病的。妈妈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倒热水喝。”
宁婉秋看着女儿认真的侧脸,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混着嘴角的血,滴在地上的灰尘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她想说“妈妈对不起你”,想说“妈妈可能不能陪你太久了”,可最终只是伸出手,把晓霜紧紧搂进怀里。
怀里的小身子很瘦弱,隔着校服能摸到脊椎的形状,像串小小的珠子。晓霜的手还攥着那张被血染了的奖状,边角硌着宁婉秋的后背,像个滚烫的烙印。
“妈妈,”晓霜在她怀里闷闷地说,“其实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李悦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比一等奖还棒。”
宁婉秋搂得更紧了,下巴抵着女儿的发顶,那里还沾着点早晨的露水,带着青草的味道。她知道,那张被吞下的诊断书会在胃里慢慢烂掉,可那些字刻在心里,像生了根的毒刺。但只要能让怀里的小人儿多笑一天,多信一天“妈妈是最好的”,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走,回家。”她拉起晓霜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女儿的手背上,像朵小小的花,“妈妈给你做煎蛋,放你最爱吃的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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