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老天爷扯断的珠串,砸在地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宁婉秋跪在林家别墅的门廊下,手指深深插进泥泞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冷的污泥。她的睡袍下摆早己被泥水浸透,贴在腿上沉甸甸的,每动一下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晓霜的手指……我的女儿的手指……”她喃喃自语,声音被雨点砸得支离破碎。刚才混乱中,她眼睁睁看着那截粉白的小指掉在门廊的地毯上,却被周丽一脚踢到了门外。现在那截断指就混在泥水洼里,像一片被碾碎的花瓣,稍不留意就会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
怀里的晓霜己经昏过去了。大概是疼得太厉害,又受了惊吓,小小的身子在昏迷中还不时抽搐,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宁婉秋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发紧——这孩子从小就怕热,一发烧就容易惊厥。
“晓霜乖,妈妈马上就找到手指了,我们去医院……”她哽咽着哄着女儿,另一只手还在泥水里疯狂地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的、带着棱角的东西,她的心猛地一跳,赶紧用指甲抠住那东西周围的泥土。
是断指。
那截小指的断面还带着血丝,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色,正是晓霜平日里总爱涂指甲油的那根。宁婉秋把断指捧在手心,泪水混合着雨水砸在上面,她想擦干净上面的泥,手却抖得厉害,反而把断指弄得更脏了。
“找到了……妈妈找到了……”她把断指紧紧捂在胸口,那里的睡衣早就被血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她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抬起手,去解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枚铂金戒指戴了十年,戒圈己经磨得发亮,甚至能隐约看到她的指纹。刚结婚时林国栋总笑话她手指细,说这戒指迟早要掉,特意找工匠在里面刻了个小小的“宁”字。那时她总把戒指转着圈把玩,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可现在,这戒指像个烙铁,烫得她指头疼。
宁婉秋咬着牙,用力把戒指往下撸。戒圈卡得很紧,她的手指因为泡了水而发胀,每撸一下都像要把皮肉撕下来。她索性把手指凑到嘴边,用牙齿咬住戒指边缘,猛地一用力——“嘶”的一声,戒指终于脱了下来,带着一小块皮肉,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她顾不上疼,捧着戒指和断指,踉踉跄跄地走到别墅门口那株紫藤花下。这株紫藤是他们结婚那年种的,林国栋说“紫藤缠树,像我们缠缠绵绵一辈子”。每年春天,紫色的花穗垂下来,能香透整个院子。晓霜总爱在花架下荡秋千,说要等花谢了,捡花瓣做香包。
宁婉秋跪在紫藤花盆前,用手指在湿土里挖了个小坑。泥土里还带着去年落叶腐烂的气息,混杂着雨水的腥气,呛得她首咳嗽。她把那截断指轻轻放进去,又把带血的戒指摆在断指旁边,像是在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
“林国栋,周丽……”她用泥土把它们埋好,指尖在土堆上按出一个浅浅的印记,“你们看着。”
雨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砸在土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女儿,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天你们让我女儿断了指,让我丢了家,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宁婉秋对天发誓,”她抬起头,任由暴雨冲刷着脸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把欠我们母女的,连本带利都还回来。我要让你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像这戒指和断指一样,被埋进泥里,烂成渣!”
话音刚落,身后别墅二楼的窗户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娇笑。那笑声尖尖的,带着刻意的做作,像新生儿的啼哭一样刺耳——是周丽。紧接着是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纵容:“好了好了,别闹了,当心动了胎气。”
宁婉秋猛地回头,透过雨幕,能看到二楼客厅亮着暖黄的灯光,两个相拥的影子映在窗帘上,亲密得刺眼。他们大概正在庆祝,庆祝她被赶出家门,庆祝他们即将“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妈妈……冷……”晓霜在昏迷中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宁婉秋的衣襟。
宁婉秋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紫藤花盆下的小土堆,那里埋着她的过去,也埋着她的仇恨。她小心翼翼地把女儿背起来,瘦小的身子趴在她的背上,像只受伤的小兽。两个被扔出门的行李箱就放在不远处,一个轮子歪着,像个嘲讽的笑脸。
她没有去捡箱子。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带女儿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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