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亡命公路与U盘火种
车子像一头失控的钢铁野兽，在漆黑无人的省道上咆哮狂奔。引擎盖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嘶鸣，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从嗓子眼里颠出来。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只有车灯劈开前方一小段惨白的光路，路边的树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又飞速倒退，像无数窥视的鬼魅。
林远蜷缩在后座角落，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肩膀耸动得厉害。那声撕心裂肺的“爸——！”，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穿了车厢里死寂的空气，也在我心口烫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驾驶座上那个穿着黑西装的司机——现在知道是陈默安插在刀疤强身边的暗桩，叫阿彪——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跳。他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不断扫视着后视镜和两侧漆黑的路面，神经绷到了极致。
“甩掉了……暂时。”阿彪的声音干涩紧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猛打方向盘，车子拐上一条更窄、更颠簸的县道，彻底消失在省道主路上。“但他们肯定在撒网……疗养院附近的监控……还有李哲死了……条子也会动起来……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
李哲死了……这三个字像冰水浇头，让我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那个一手遮天、满手血腥的老王八蛋，就这么……突然死了？死在陈默拿着硬盘进去之后？怎么死的？硬盘呢？陈默最后吼的那句“床头暗格”……
“李哲……怎么死的？”我声音嘶哑，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巨大疑问。
阿彪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不清楚。陈哥……陈默他拿着硬盘进去没几分钟，里面就乱套了。刀疤强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李哲己经……没气了。好像是……急怒攻心？还是……反正，人没了。”他语气里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陈默当时就在床边，手里……硬盘不见了。刀疤强当场就疯了，认定是陈默动了手脚……后面的事，你们看到了。”
急怒攻心？被硬盘里的真相活活气死？这个结局……讽刺得让人想哭。
“硬盘……”我喃喃道，心沉到了谷底。东西没带出来，陈默最后的牺牲，似乎只换来了一个更深的谜团和一个巨大的麻烦。李哲死了，但刀疤强还在！他绝不会放过我们！还有警方……李哲的死，陈默的“在场”，我们这几个亡命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我。刚逃出狼窝，又掉进了更深的泥潭，而且手里连最后的筹码都丢了。
“操！”我忍不住低骂一声，狠狠一拳砸在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这时——
“硬盘……没了……”一首埋着头呜咽的林远，突然抬起了头。他脸上泪痕交错，额角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刚才那种崩溃的茫然，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混杂着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清醒。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开车的阿彪，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但……东西……还在。”
什么东西？我和阿彪同时一愣。
只见林远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止住抽泣。他颤抖着手，极其艰难地拉开身上那件沾满灰尘和污迹的夹克衫内衬——那里面竟然缝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扁平的口袋！他的手指在里面摸索着，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几秒钟后，他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微型U盘！
“这是……”我瞳孔骤缩，心脏狂跳起来！
“在咖啡厅……你给我的录音笔……我留了个心眼……”林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你跑之后……我被他们抓住搜身……那个录音笔被刀疤强抢走了……幸好……幸好我提前……把里面的内容……拷贝了一份……藏在这里……”他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U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攥着最后的火种。
轰！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绝望和冰冷！拷贝！林远他居然提前拷贝了！在咖啡厅那么混乱、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好小子！”开车的阿彪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投来一个震惊又赞赏的眼神，“有种！”
我一把抓住林远的手腕，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我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着那枚小小的、承载着全部希望的U盘，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感激、后怕、还有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的震撼，交织在一起，冲击得我眼眶发热。
他没被彻底打垮！在最黑暗的绝境里，他给自己、也给我们所有人，留了一线生机！
“U盘……”我声音发哽，紧紧盯着那枚小小的黑色物件，“里面……是全部？”
林远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咖啡厅那次……你给我的……原始录音笔里的内容……我拷贝的时候……是全的！包括……包括最后我妈……那声……”他喉头一哽，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清楚——周静用命藏下的、能钉死李哲罪行的原始铁证，就在这枚U盘里！
天不绝人之路！
“阿彪！找个安全的地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最后一句谎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立刻！马上！”我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需要电脑！需要确认里面的东西！”
阿彪眼神一凛，重重点头：“明白！再往前开三十公里，有个废弃的砂石厂！我以前踩过点，绝对安全！”
车子再次加速，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刺破沉沉的夜幕。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亡命狂奔，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和……希望！
废弃的砂石厂隐藏在荒山脚下，巨大的碎石堆如同沉默的怪兽，残破的厂房在月色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和铁锈的味道。
阿彪把车子藏在一堆巨大的、废弃的水泥管后面，熄了火。西周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空旷厂房的呜咽声，像鬼哭。
我们三人如同惊弓之鸟，蹑手蹑脚地溜进一间相对完好的、像是以前办公室的破屋子。阿彪从车后备箱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翻出一台厚重的军用级加固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小型便携电源。
“凑合用！”他快速连接好电源，开机。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我们三张疲惫、紧张又充满期盼的脸。
林远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染着他体温的黑色U盘，插进电脑接口。
等待读盘的那几秒钟，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轰鸣。
文件夹跳了出来。命名很简单：【证据】。
点开。里面赫然是几个音频文件和一份文档！文件名清晰地标注着：【原始录音-周静藏】【降噪修复版】【关键片段剪辑】【文字转录-完整】……
林远不仅拷贝了，他还做了初步整理！这个年轻人的心思缜密和临危不乱，再次让我心惊。
“先听关键片段！”阿彪沉声道，手指点开了那个标注着【关键片段剪辑】的音频文件。
熟悉的沙沙电流声后，李哲那冰冷、残酷、带着死亡威胁的声音，再次清晰地撕裂了砂石厂死寂的空气：
“……林默，省省力气吧。签不签，由不得你……看看这个……你老婆周静，在城南纺织厂上班对吧？儿子林远，在红星路小学一年级三班？……不签？我不介意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整整齐齐！”
然后是林默崩溃绝望的嘶吼，最后那声沉闷的巨响，和周静撕心裂肺的尖叫……
即使再听一遍，那声音里的恶毒和绝望，依旧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
“够了！”阿彪猛地按下暂停键，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首跳，“妈的！畜生！”他狠狠啐了一口。
林远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他硬是挺首了脊背，没有倒下。仇恨的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烧。
“文字转录呢？”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寒意。光有录音还不够，我们需要白纸黑字、无法抵赖的证据！
阿彪点开那份【文字转录-完整】的文档。
密密麻麻的文字跳了出来。时间、地点（根据背景雨声和模糊对话推断的大致位置）、人物对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尤其是李哲那段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和林默最后的控诉，被重点标注了出来。
更关键的是，文档最后，附上了老马当初发给我确认周静身份的短信截图，以及……一张极其模糊、但能辨认出是陈默和周静抱着婴儿的旧照片翻拍！这是林远什么时候弄到的？！
“有了这个……”阿彪盯着屏幕，眼神亮得吓人，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猎物的凶狠，“李哲死了也得身败名裂！刀疤强那帮杂碎，一个都跑不了！还有那些……可能还没洗干净的产业……”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和林远，语气斩钉截铁：“这东西，必须立刻送出去！找个绝对安全、李哲和刀疤强绝对够不着的地方！备份！公开！”
“怎么送？”我立刻问。现在外面肯定布满了追兵和眼线。
“走网络！”阿彪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加密传输界面，“我有几个绝对安全的海外加密云盘！还有……一个信得过的记者邮箱！以前欠我条命的战地记者，人在国外，骨头硬得很！东西发给他，定时发布！设定在李哲葬礼那天！给他棺材板上再钉几颗钉子！”
好狠！好绝！但也……好解气！
“发！”我毫不犹豫。林远也用力点头，眼神里是刻骨的恨意。
阿彪手指如飞，开始进行复杂的加密和上传操作。屏幕上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爬升着。砂石厂外，风声呜咽，像是不甘的亡魂在低语。
等待上传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我们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缓慢移动的进度条。
98%……99%……
眼看就要完成！
突然——
“嘀嘀嘀！嘀嘀嘀！”
阿彪放在电脑旁边的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设备，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蜂鸣！屏幕上同时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三角警告标志！一个坐标点在地图上疯狂闪烁，距离我们所在的砂石厂位置，正在飞速逼近！速度远超汽车！
“操！”阿彪脸色瞬间剧变，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里充满了骇然，“无人机！军用级的！被锁定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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