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观中魅影
我趴在玄清观分观的飞檐上，有时看看天上的星星，有时看着云逍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门轴发出的 “吱呀” 声里，混着三百年前道士们诵经的余韵，像极了藏经阁里那本被虫蛀的《道德经》，每一页都藏着叹息。
“欢迎来到云栖观，云逍道长。” 一个穿青色道袍的女子迎上来，发髻上插着支玉簪，簪头的狐狸纹在烛火下闪着微光。我认得她腰间的令牌，是 “玄清观” 的执事牌，只是边缘刻着的符咒被妖气蚀得只剩半道 —— 这女子身上有股淡淡的狐臊味，怕是和哪个妖精有过纠缠。
云逍的蓝眼睛在烛火下亮了亮，他道袍里的铜牌又开始发烫。“多谢。” 他的声音里带着电流杂音，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串乱码，在我看来是 “辨妖咒” 的波动，只是还没锁定目标。女子笑着引他往里走，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在敲什么暗号。
观里的天井积着水，倒映着残破的仙姑像。那石像的脸被人凿去了半边，露出里面的钢筋，像根没拔干净的骨头。云逍盯着石像的眼睛，那里嵌着两颗旧世界的玻璃珠，在暗处闪着绿光 —— 和墨白的眼睛一模一样。
“车站那边出了什么事？” 女子的声音突然压低，玉簪上的狐狸纹亮了亮。我看见她袖口滑出张符纸，是 “隔音符”，看来不想让旁人听见。云逍摸了摸鼻子，鼻血早就止住了，只是道袍上的血符还在隐隐发光：“遇到些树精，还有个很奇怪的人。”
“是墨白吧。” 女子的声音冷了下来，玉簪尖突然弹出根细针，上面沾着黑狗血。“那家伙不是人，是‘窃魂狐’，专偷妖精的魂魄炼芯片。” 她这话半真半假，我分明看见她昨晚偷偷往墨白的酒里加了点东西，是用狐妖的指甲磨成的粉。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像风铃被风吹动。“薇道长，您叫我？” 我探头望去，只见个穿浅灰道袍的少女捧着烛台走来，红发用木簪挽着，簪子上缠着的符纸是 “敛气符”，正好遮住她身上的桃木香气。
是车站那个女孩！我眯起眼，看见她腰间挂着块玉佩，是用 “血尸渊” 的阴沉木做的，和那个树精机关枪手的一模一样。她见到云逍时愣了一下，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又见面了，道长。傍晚多谢援手。”
“你们认识？” 薇道长挑了挑眉，玉簪上的狐狸纹闪得更厉害了。女孩笑着点头，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傍晚去城里买符纸时遇到的，多亏道长解围。我是观里的见习道士，艾青。”
云逍盯着她的红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薇道长打断：“艾青，带云逍道长去客房休息。今晚你也早些睡吧。” 女孩应了声，转身往回廊走去，红发上的木簪轻轻晃动，符纸边角扫过廊柱，激起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
客房小得像口棺材，床板是旧世界的金属架改的，上面刻着半道 “安神符”，字迹早就磨平了。云逍坐在床沿，蓝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黑斑 —— 那是团凝固的妖气，像张哭丧的脸。“这房间……” 他刚开口，就被艾青打断。
“道长放心，这是观里最好的客房了。” 女孩放下烛台，烛火突然 “噼啪” 一声爆响，映得她的脸有些扭曲。“起床时间是寅时，早课从卯时开始，别忘了去三清殿集合。换洗衣物放在后院的石槽里，会有符纸自动清洁。”
云逍摸了摸怀里的符纸，突然问道：“傍晚在车站，你为什么穿男装？” 艾青的手顿了顿，木簪上的符纸微微发亮：“城里不太平，女子独行容易被妖精盯上。那样穿安全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看见她袖口露出道伤口，是画 “血光符” 时留下的，还没愈合。
“原来如此。” 云逍点点头，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 艾青慌忙捂住，脸上飞起红霞：“这是家传的，能挡些小妖精。” 她撒了谎，那玉佩明明是树精首领星给她的，上面还留着星的灵力印记。
窗外的钟突然敲响，艾青抬头望了眼，匆匆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道长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她转身要走，却被云逍叫住：“你在观里长大？” 女孩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嗯，薇道长捡我回来的。”
门 “吱呀” 一声关上，云逍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我看见他悄悄掏出张符纸，往床头一贴 —— 是 “警戒符”，只要有妖气靠近就会发光。符纸刚贴上，就闪了闪绿光，看来这房间里藏着不少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云逍猛地坐起，警戒符的光芒更亮了。“云逍道长，方便开门吗？” 是薇道长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甜腻。云逍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门口却站着邹勇那彪形大汉，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士兵。
“嗨，道长，又见面了。” 大汉笑得满脸横肉，腰间的电击棍闪着红光。“墨白大人想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去他的宅邸共进晚餐。” 云逍皱起眉，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这么晚了……”
“道长可别不给面子。” 邹勇的手按在电击棍上，符文发出刺耳的嘶鸣。“墨白大人的邀请，没人敢拒绝。要是你不去，这观里的人怕是要遭殃 —— 比如窗户被妖精撞碎，符纸被偷，漂亮的见习道士被拖进草丛……”
“你敢！” 艾青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木簪上的符纸亮得刺眼。她手里握着一张符纸，是 “烈焰符”，只要注入灵力就能燃起熊熊大火。邹勇笑得更凶了：“小丫头片子，还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去‘血尸渊’喂僵尸？”
云逍突然开口：“我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手却悄悄捏紧了口袋里的 “天雷符”。“人家盛情邀请，不去不太好。” 艾青急得首跺脚，木簪上的符纸都快烧起来了：“道长别去！那家伙是‘窃魂狐’，会吃人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云逍拍了拍她的肩膀，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玉佩，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两人同时缩回手。“明天我就回来，记得给我留早饭。” 他跟着邹勇往外走，蓝眼睛回头望了眼艾青，里面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艾青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木簪上的符纸慢慢暗了下去。我蹲在飞檐上，看见她悄悄从怀里掏出张符纸，上面画着 “追踪符”，她往符纸上滴了滴指尖的血，符纸瞬间化作道红光，朝着云逍离去的方向飞去。
夜风卷起她的红发，木簪上的符纸轻轻颤动，像在低声哭泣。我舔了舔爪子，看着那道红光没入黑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这观里的秘密，可真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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