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晨雾还没散,姜玉瑶攥着刘院判的手,指尖发冷,掌心却出了汗。
老医正搭脉的手一抖,她立刻察觉了:“娘娘这脉……肝络郁结,血气逆行,像是中了慢性蚀肤毒。”
“闭嘴!”她猛地甩开手,妆匣“砰”地砸在地上,螺子黛滚到刘院判脚边。
她盯着镜子里鼻翼那块新结的痂——干、硬,碰一下就疼。
嘴里一股腥味,像血往喉咙里倒流。
她从没换过脂粉,连珍珠膏都是太后赏的,每日抹上去滑滑的,凉一点,闻着有点甜。
“最近可曾用过什么养颜的东西?”刘院判缩了缩脖子,还是问了。
“本宫会用那些粗粉?”她抄起茶盏砸向窗棂,青瓷碎了一地,溅在对方官服上,碎碴划过布料,“嗤”地一声,像火烫到皮。
小宫女进来收拾时,她己背过身,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
那天苏明婳送来的养颜粉,她没用。
可药渣……
“把烧药渣的老嬷嬷叫来。”她开口,声音冷得像井水。
老嬷嬷跪着发抖:“初七那晚,烧的时候有股怪味,焦里带点甜,灰里还有白颗粒。”
姜玉瑶拈起一粒,对着烛火照——是海浮石。
她脑子里“轰”地一声,想起李尚仪说过:“海浮石烧成灰,沾肤即入。”原来苏明婳早就换了她的药渣,那晚她揉眼睛沾上的灰,就是毒。
“滚!都给本宫滚!”她掀了妆台,首饰落了一地,金步摇撞在砖上,“叮”地一响。
铜镜里她的脸变了形,左颊的痂渗出血,一滴一滴落在衣领上,像梅花落。
她抓起剪刀戳向镜面,玻璃扎进手心,她不觉得疼,只低笑:“苏明婳,你真狠。”
景仁宫,苏明婳正用银针挑灯芯。
烛火一跳,爆出灯花,她指尖的针还沾着黑血,腥得很。
白露掀帘进来,带进一阵风,烛影乱晃。
“姑娘,贤妃昨夜砸了三面镜子,今早把胭脂全烧了。”白露压着声儿笑,“骂‘贱蹄子’,连太后赏的翡翠簪都摔断了。”
苏明婳放下针,手指抚过《女则》新写的一页,墨还没干:“毒入肺腑,惧生心魔;心魔一生,不攻自破。”她抬眼,左眼黑斑在烛下泛着光。
“陈公公那边……”白露迟疑。
“他查的本来就是假账。”苏明婳打开妆奁,取出油纸包,纸一响,樟脑味窜出来。
“藏去凤仪宫洒扫宫女的针线筐里,放张字条:‘初七夜,参汤毒源’。”
白露接过,指尖摸到颗粒——是真药渣,粗糙,还带着火气。
“你是想让陆昭训发现?”
“她胆小,但还有良心。”苏明婳看着窗外飘落的玉兰花,“前日我替小宫女治烫伤,她眼里有光。”
凤仪宫廊下,陆昭训蹲着补帕子,针扎进布里“嗤”地一声,手指被线勒红。
针线筐里的油纸包硌手,她打开——半块焦黑药渣,一张字条。
“初七夜,参汤毒源。”她念出声,手抖。
那天贤妃的参汤出事,尚仪局说是赵副使调包,可赵副使临死前喊“冤枉”,声音撕心裂肺,她记得。
“昭训姐姐在看什么?”小宫女端茶路过,她一惊,药渣掉地,“嗒”一声。
她盯着那块渣,喉咙发紧,嘴里发苦。
想起苏采女给她熬的药,苦得皱眉,但烧退了。
想起姜贤妃罚她跪石子地,踩碎的珊瑚珠滚了一地,红得像血,硌得膝盖生疼。
“我要见李尚仪!”她猛地站起,把药渣塞进袖子。
尚仪局里,李尚仪捏着药渣,眼神像刀。
洒扫宫女跪着哭:“是贤妃的心腹张嬷嬷交给我的……说要是出事,就推给赵副使……”
李尚仪把药渣收进锦盒,抬眼看见窗外飞过一只灰雀。
她摸了摸袖里的账册,嘴角一动——该收网了。
月光照进景仁宫时,苏明婳正擦针,银针在布上“沙沙”响。
白露捧着绿头牌进来,“苏”字磨得发亮。
“陈公公说,陛下翻了您的牌子。”
她指尖的针忽然一颤,针尖微光一闪。
苏明婳看着镜子里半张脸,金笼锦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金笼锦凰最新章节随便看!轻声说:“姜玉瑶的毒,该见光了。”
更漏声传来,一滴一滴。
尚仪局大门打开时,延禧宫的钟刚敲第七下。
李尚仪捧着锦盒站在阶前,盒没盖严,露出半卷染了茶渍的账册——是张嬷嬷私改的御药房记录,“海浮石粉”被涂了又涂,水浸后原形毕露。
“启禀陛下,尚仪局查得贤妃姜氏三罪。”李尚仪声音冷,“其一,调包药渣,将苏采女所赠养颜粉的药渣换成毒源;其二,焚毁真药渣,嫁祸御膳房;其三,陷害赵副使致死。”
养心殿内,萧承煜抵着额角,目光落在跪着的姜玉瑶身上。
她没化妆,左颊的痂红得发暗,像破了釉的瓷。
“贤妃可有话说?”他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她重重磕头,裙摆铺开,金线刮地“簌簌”响:“陛下明鉴,臣妾不知药渣被换……”
话没说完,李尚仪己呈上药渣:“此为陆昭训在凤仪宫所拾,与初七夜支领的海浮石粉一致。”
“啪!”茶盏砸在案上,茶水溅湿账册,墨迹晕开,像爬行的虫。
姜玉瑶看着那块渣,忽然明白——从苏明婳送粉那刻起,她就进了局,越挣扎,缠得越紧。
“依宫规,欺君三罪,当贬。”李尚仪面无表情,“请陛下定夺。”
“贬为嫔。”萧承煜扫过她惨白的脸,“禁足延禧宫,无召不得出。”
风卷着玉兰瓣吹进来,落在她发间,凉。
她看着皇帝的侧脸——从前他说她妆容最合心意,如今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谢陛下隆恩。”她叩首,指甲掐进掌心,血渗出来,滴在金砖上,无声。
李尚仪退下后,她扶着柱子起身,步摇乱颤。
路过苏明婳时,两人对视,姜玉瑶冷笑:“苏采女好手段,可你终究……”
“终究什么?”苏明婳低头抚了抚腕上银镯,那是她前世碎掉的旧物,“姜嫔记住,用谎织的网,网住的从来都是自己。”
延禧宫天黑得早。
她一脚踢翻绣墩,螺子黛滚进炭盆,烧出一股焦味。
镜子里,左颊的痂又被蹭破,血滴在衣上,像梅落。
“娘娘,用膳了。”小宫女端着食盒,缩在门边。
“滚!”她抄起妆匣砸过去,木匣撞裂,露出底层的青铜小盒。
太后给的“保命之物”,盒上刻着蛊纹,冰凉刺骨。
她手抖着打开——半粒琥珀,裹着条半透明的虫。
子母蛊。处子血喂十年,皇嗣精血催熟。保母体,却让胎儿带毒骨。
太后说过:“姜家的女儿,要拿命换命。”
“苏明婳,你毁我脸?”她把琥珀按在伤口上,血渗进去,蛊虫一扭,发出“窸窣”声,像蛇爬。
“我便拿孩子换权——等我生下龙胎,你连鞋都不配提!”
景仁宫,梧桐叶响。
苏明婳蹲在廊下烧纸,《女则》的“通幽”页烧成黑蝶,火光映着她左眼的黑斑。
白天在养心殿,她看见姜玉瑶摸鬓角——那是前世偷换稳婆的习惯,指甲缝里藏着蛊虫。
“姑娘,针囊在抖。”白露端着铜盆,里面银针乱跳。
苏明婳伸手,针尖猛地立起,首指西北方——延禧宫。
她听见极细的声音,从深处传来:“……蛊……血……胎……”
“通幽能感知执念之毒?”她瞳孔一缩,抓起《毒心录》,笔尖如刀:“姜玉瑶执迷权位,以蛊噬胎,必生毒胎。”
风大了,纸灰打着旋飞上天。
她望着夜空,手轻轻抚上小腹——前世她的孩子,也是这样,被换了药,落地就没气。
“你要用孩子换权,”她对着风说,“我便让你的孩子,替我的孩子还债。”
三更,更漏响。
姜玉瑶蜷在榻上,抱着青铜蛊匣。
蛊虫在动,她肚子突然绞痛,伸手去抓参汤——张嬷嬷加了朱砂的,为的是压月信。
“娘娘,张嬷嬷说……”小宫女掀帘,话没说完,一耳光扇过去。
“去叫刘院判!”她捂着肚子尖叫,“本宫……本宫可能有孕了!”
窗外,灰雀飞过宫墙,爪上沾着一片焦黑纸灰——是《女则》残页,“毒心”二字,被风撕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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